“石骨铁硬”的宁波话
民间有句老话:宁听苏州人吵架,不听宁波人讲话。究其原因,除了宁波话难懂外,又尖又硬的腔调也让外地人很难适应,总觉得对方在跟自己吵架。可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,我想给宁波方言正名:别看读起来“石骨铁硬”,深入了解后,就会明白咱们宁波话,字里行间自有柔软的一面。
爷爷告诉我,他小时候,住的是老式墙门,一个大院有四户人家。一碰上雨天,父母就会喊孩子出去收衣服。每次,他收完自家的,还要帮不在家的邻居收。套用宁波老话讲,这是“行了春风有夏雨”。先帮助别人,别人才会反过来帮助你。
如果是碰到邻里吵架,长辈们还会上前劝说:莫为小事造孽。造孽,翻译成普通话为争吵,是带有一种禅意的老式用词。类似的口头语还有“罪过、罪过”,我们路上见到可怜人,伸出援手;又或者,受到他人帮助,表达内心感谢,都会脱口而出这个词。我认为,方言词汇经过上千年沉淀,折射了当地的淳朴民风和文明元素。
生活中,可能你遇到过这样的情形:出门坐公交,翻遍了口袋和随身包,才发现身上一分钱没带。当公交车司机盯着满脸通红的你,你正在万分尴尬的时候,有人主动递过来两块钱,还安慰你说“没事,谁都有粗心的时候”。听到这话,用一句宁波话——“怛怛动”来表达心情,再贴切不过。宁波方言中有许多推己及人的真诚之语,其文字部分的真切程度,远非“礼貌”二字可以概括。
怛,读dá,意为内心忧虑不安。常形容受人恩惠、过意不去的心理状态。宁波人在日常生活中频繁使用该字,从《诗经·齐风·甫田》的“无思远人,劳心怛怛”,到唐朝杜甫在《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》中提到“别离忧怛怛,伏腊涕涟涟”,再到清代陈奂的《毛诗传疏》专门注有“怛怛,亦忧劳之意”,文字本身的含义在变得深远。
这种语言现象,实为宁波接受中原礼乐文明的明证。但如今,宁波老话存在一个问题:大多能读不能写,即便是电视或报纸上引用的,也多是音译,没有统一标准,很遗憾。所以我想每一个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宁波人,都有义务为宁波话的传承和延续出自己的一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