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弦上的那道风景
向日葵开满了麦田,流云朵朵,晴空万里,是菊次郎夏日美妙的前奏曲。
昭和时代,等夕阳落幕时,放学的孩童和晚归闲聊的人们听到田间传来悠扬的钟声,便纷纷停下手中事回家去。肥猫蹒跚地爬上院墙跳进空荡的小巷里,杂货店的老奶奶一如既往地卧坐在老式榻榻米上,期待孩子们能光临糖果架,那佝偻的背影勾勒出晚间的凄凉。
如今的东京涉谷车站的秋田犬铜像仍屹立在那,向往着人们聆听那个美丽的故事,那个大家都熟悉的八公的故事。
上野教授因爱犬逝世悲痛不已,不愿再养狗,朋友却帮他物色到一条漂亮的秋田幼犬,取名八公。女儿千鹤子喜欢得不得了,硬是留下来答应自己养。八公来到这个家庭却并没得到关爱,千鹤子把抚养的责任推给了他人。
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,严寒和狂风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囚槛把人们束缚在家门里,邮递员不敢再出来,邮箱也在寒风中静默,似乎是在等待一个愿为它掸去厚雪的人。一切悄然静谧。
上野先生捂着冻红的双手在屋里踱来踱去,暖炉中的火苗欢乐地向上跳蹿,但屋子里好像并没有因此暖和多少。夜依然黑,风依然烈。上野先生缩紧脖子,两只手频繁地相互搓着,眯缝着双眼望向那黑白一线的冬夜,“哦,我得去把外面的大门关上。”于是颤巍巍地向大门走去。
“嗷呜——嗷呜——”,从雪堆里传出八公弱弱的叫唤声,狗屋已被雪湮没。“再过会它会被冻死吧!”上野先生裹紧了衣服,挪着步子朝狗屋走去,在雪堆里抱起幼犬奔入屋里。从此,八公与教授成了最亲密的朋友,常与教授玩抛球游戏,教授还和他一起洗澡,帮他抓蚤子。
八公每日每夜地在家与车站间来往,清晨目送教授离家,随教授一路奔到车站,教授与他挥手道别。傍晚前,八公早早地蹲到车站前寻望教授的身影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指针爬过无数个冬秋夏月,八公也等了无数个日子。
直到某天,教授上课时心脏病突发,永远地离开了人世。但每到傍晚,八公的身影依然在夕阳下奔向车站,等待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。“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啊,你知道吗,八公?”教授夫人蹲下来摸了摸八公顺滑的毛,八公“嗷呜”一声拖着年迈的腿走开了,依然像一座雕像一样蹲坐在车站前。夫人看了挺心疼决定把它送人,但八公却偷偷溜回了被卖掉的老家。“那条狗真可怜,不吃不喝地那么等着。”车站旁卖吃食的老夫妇招呼八公,八公无动于衷,耸了耸耷拉的耳朵,在晚霞中缓缓地闭上松弛的眼,八公死于一个饥寒交迫的冬日,正如他来到教授家那天一样,或许他永远地和教授在一起了吧。
冉冉西沉的夕阳染红了天际,红得让人心碎。某个车站前,那个忠诚的灵魂依然屹立着,成了人们心弦上一道静止的风景。
你知道吗,我一直在等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