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年同窗 永生难忘
哗啦、哗啦、哗啦……雨下着。
雨中的景象是朦胧的。雨滴洋洋洒洒,向地面落着,消逝着。时间也在消逝着。雨滴的晶莹,使它能够容纳下一切的色彩。它是岁月的音符,里面有一片片模糊的颜色。细细数来,没有两滴雨滴的形状、颜色是一样的,这就使得它们都像金子般珍贵。
一滴雨飘落在窗前,里面有我六年的酸甜苦辣。我仿佛看到雨滴里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在招手……
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作业,手像通了电似的,飞快地写着,颤动的指尖留下一行优雅端庄的字迹。他仿佛屏蔽了身旁的一切,几乎谁跟他讲话都不搭理一声。这是我的好友学霸杰辰。他经常在下午第三节课写作业。由于他专心致志,惟作业之为做,直取其要害,所以经常很快就写完作业,帮助同桌虹杰。
按理来说,我和杰辰不应该成为朋友。我和他几乎什么都是“唱反调”:身材一个稍胖一个稍瘦;一个话痨,一个无话;一个参加活动抢C位,一个几乎从不参加活动……我们几乎是两个极端。但我们也有些缘分。我们在2年级时就因为学习而走到了一起,后来我们发现,我们有个共同爱好:写作。我们在四年级时终于一不做二不休,和另外一位同学宝莹一起,成立了一个写作团体。
《土耳其进行曲》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。下午第三节正式上课!我们仿佛听到了一声号令,自动换了座位,我顺理成章地坐到了杰辰边上。“今天我们写什么主题?”他小声问。“就写你和宝莹变成拇指小人吧!”我努力不让自己坏笑出声。他一听,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。“这想象力够丰富了!”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,一边还在“咯咯”地笑,“我们一人写一章,比一下谁写的好。”不一会儿,我们就忙开了。他先写第一章。我盯着他的手,那只手微微颤动,一大串斜斜的粗楷体字从笔管里流淌出来,从他的头脑里跳出来,在本子上排成一个又一个大方阵。我的眼睛盯住了那些文字:
俏皮鼠悄悄捏碎了两颗变小药丸,将它们溶解在两杯水里。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炎光和梅花萌的面前,满脸堆笑地“好言相劝”道:“喝点水吧,利于身体健康!”可怜的炎光和梅花萌端起水杯一饮而尽,却目瞪口呆地发现自己越缩越小……
不一会儿,他就写好了。我该上阵了!我的字体跟他完全不一样,是仿宋体的。我思如泉涌,奋笔疾书,方方正正的字马上就排好了队:
“杀呀!冲呀!打倒老鼠!!”炎光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,抓起一个枕头就向俏皮鼠扔去。俏皮鼠以牙还牙,也向炎光扔起枕头。顿时,房间里出现了许多飞舞的枕头,犹如鹅毛大雪从天而降;床上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枕头,仿佛蓬松柔软的雪地;“雪堆”上,两个伙伴正打成一团,梅花萌在一旁看得如痴如醉、如梦如幻……
我和杰辰看看自己的文章,又看看对方的文章,愣了一会儿,接着哄堂大笑,浑身颤抖,在椅子上滚来滚去,人仰马翻。“你赢了!你对我们的刻画太细致了!”我笑得打嗝。“你赢了!你的情节写得比我好!”他紧紧抓住桌角,免得摔下来。
笑够了,我们继续写,仿佛这间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本子上的文字一下就铺满了一页又一页。上面有端庄漂亮的楷体,也有方正大气的仿宋体;有精美细致的刻画,也有跌宕起伏的情节;有目送归舟的平静,也有悬崖勒马的惊险……我们时而托着脑袋想一想,时而互相给予一个鼓励的微笑。时间慢得惊人,我们在写作中品味着人生的乐趣,还有友情的美丽。
我被摁在地上,笑得人仰马翻,流出了眼泪,既无奈又不服气,只能徒劳地“挣扎”着,一点办法都没有。捉弄我的就是属狐狸的虹杰。他时而让我哭笑不得,时而让我不知所措,但更多时候,我们是朋友。
2015年,中秋节后的一天,我红着双眼走进教室,脑袋耷拉着。就在这个中秋节,我亲爱的大姨病逝了。这让我的心中有了一道深不见底的伤疤,永远无法愈合。
班上的同学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,纷纷来安慰我,好友杰辰还送了我一整套书。这时,平常爱捉弄人的虹杰来了。他拍着我的肩,我的背,轻声说:“沐璘别伤心了,她还会见得到你。你不要再哭了,好吗?”他与平时大不一样:那双平时贼溜溜的眼睛在这一刻流露出关切的目光,真诚又深邃,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深深的同情。他此刻肯定没有笑,因为他的嘴张着,张成了一个O型,让我大为震惊:这还是平日的那个“狐狸虹杰”吗?
下一刻,我就意识到自己错了:虹杰又露出了那副“狐狸嘴脸”。他假装严肃地插着腰说:“你要是再落泪,你的大姨看到了一定会很生气。因为她的宝贝沐璘竟然无法从伤心中自拔!她会认为,她天天在天上看着你,你竟然不懂得感恩,还动不动就哭着说‘她不在了’这类的话,真是有福不懂得享福!沐璘啊,你怎么可以这样?”
嗯?
我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,发出一阵爆笑。虹杰说得对,她确实是在天上看着我,她会和我在一起的!不过,虹杰让我感动得再一次落下了泪。
我的好朋友当然不止他们2个。六年来,我认识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。他们的音容笑貌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,我永远也忘不了我的同学们,忘不了我的班级……
滴答,滴答。雨还下着,但已经小了很多。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。雨,终究会停,同学们也终究会散。但是情感呢?要是情感断了,那可怎么办?哦,这是一群多么富有个性,多么情真意切的同学啊!我为什么要忘记他们呢?为什么?!
我跑了出去,跑进雨中。我想把雨揽住、留住。可是当然不能……雨水最终会被蒸发,回忆最终会飘散。这世间,何曾留着像雨丝样的痕迹呢?我黯然神伤。
最后一滴雨落下,带去了快乐的过往。我终于揽住了它。我的舌尖,卷来一阵清新,一阵温暖。我相信,我会留得住这珍贵的六年,珍贵的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