夺命黑珍珠
夺命黑珍珠
一、初见女尸
今日之东,明日之西,青山叠叠,绿水悠悠。走不尽楚峡秦关,填不满心潭欲壑。力合项羽,智合曹操:乌江赤壁空烦恼,忙什么?请君静坐片刻,把寸心想后思前,得安闲处且安闲,莫教春秋佳日过。
这条路来,那条路去,风尘仆仆,驿站迢迢。带不去白壁黄金,留不住朱颜皓齿。富若石崇,贵若杨素,绿朱红拂终成梦。恨怎的!劝汝解下数文,沽一壶猜三度四,遇畅饮时须畅饮,最难风雨故人来。
据《陈州府志》记载:这副长联出自一位名叫宋湘的文人之手。联中引用几位历史人物的典故,对南来北往,仆仆风尘的商贾劝世说理。经过许多年的讹传,这副名联就成了宋湘劝说世人的警言。事实上,这是诗人宋湘当年在陈州痛饮过黑珍珠酒后的即兴创作。他娓娓道来,非常巧妙地为黑珍珠酒招徕生意,然后借题发挥,给欲壑难填的诸色人等敲响了警钟。
据传,这宋湘是广东人,著作甚丰。二十五岁那年,他的胞妹患了女儿干。一日,他偶翻陈州知州王清彦的《陈州赋》,说是陈州龙庄的黑珍珠酒为黑谷所制,能活血理气,禁不住心血来潮,便跋山涉水,奔赴陈州。
宋湘来到陈州的时候,已是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。他身着蓝衫,骑着一匹枣红马。那马经过长途跋涉,汗水淋漓,打着响鼻,仰天长嘶,在黄色的官道上刨着铁蹄,荡起一片烟尘。宋湘下了马,疲倦地走进南关的一座茶坊,打听_个名叫龙庄的地方。店主是位白头老翁。鹤发童颜,和善地望着宋湘,问道:“客官可是从远道而来?”
“小生家住广东,是专程来贵地龙庄寻求黑珍珠酒的。”宋湘诚实地回答道。
那老翁一听宋湘要去龙庄,禁不住面色骤变,惶惶四顾,压低了声音说:“客官,恕老汉直言,那龙庄你万万去不得!”
“为什么?”宋湘似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,惊讶中含着失落。
“自从当今皇卜驾幸陈州喝过黑珍珠酒之后,这酒就被封为贡品了!”老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,道:“论说,酒封贡品,不足为奇。只是在两年前,一怪道声称能用珍珠酒配制媚药,皇上信以为真,当下批了银两,下诏让那怪道常驻龙庄。听说那怪道武功高超,又阴险狡诈,自从他带弟子进驻龙庄之后,严密封锁贡酒。一般平民别说买酒,就是连龙庄也进不得了!”
宋湘听得双目圆瞪,泄气地问:“请问老伯,除去龙庄,此地还有何处产那黑珍珠酒?”
老翁面色惘然,叹息许久才说:“自古陈州有三宝:黑谷、金针、蓍子草。实不相瞒,那黑谷就产在龙庄。龙庄是神农当年封下的宝地,只有三里的黑土地,盛产黑谷,而且又有李贯河环绕而过,水质奇特,唯有那土那水才能酿出上等黑珍珠酒。”
宋湘深感颓丧,怔了好一会儿,才说:“感谢老伯忠言相告,只是千里迢迢从广东到陈州,舍妹身染重症急需黑珍珠酒,怎好空手而回?就是刀山火海,我宋湘也要闯一回!请老伯指点路途。”
那老翁见劝不转宋湘,顿了片刻说:“客官既然一意孤行,老汉也不阻拦。只劝客官多加小心,一路保重!”老翁说着,指了指往东的官道,“你从这里往东一直走,五十里外有个小镇,便是龙庄了。”
宋湘施礼谢了,翻身上马,背着夕阳,直奔龙庄而去。
由于黑珍珠酒的盛名,龙庄早已成为一方重镇。镇内一街两巷,楼房毗连,多为酒肆糟坊。小镇的上空整日飘荡着酒香。龙庄人多长寿,大街上常见红光满面的百岁老人。陈州城有钱的商贾,自然不放过这块宝地,纷纷迁至龙庄,开商号建酒坊,使得龙庄日见繁华。龙庄周围是一道又宽又深的寨海子,并与李贯河挖通,河水从北而入,从南而出,环绕一周,寨墙又宽又高,全是砖石垒起,百步一哨口,四角有炮楼。那怪道来到龙庄后,又在四门设下岗哨,太阳落时关闭寨门,外人一律不准入内。就连龙庄人,如在关闭寨门之后,也只得去别处投亲借宿。
夺命黑珍珠(2)
宋湘紧走慢赶来到龙庄的时候,天色已晚。由于寨墙高耸,看不到寨内灯火,四周一片漆黑。宋湘摸到寨门口,见寨门紧闭,很是颓丧,知进庄无望,只得牵马往西去投宿。
宋湘顺李贯河往西走了一里许,遥见远处有一星灯光,他不熟悉地形,磕磕绊绊地朝那亮处走去。那是一盏太谷风灯,灯影绰约之中,他发现那里并没有房屋,心中好奇,禁不住紧走几步,上前一瞧,差点儿吓掉了魂。灯光里,他看到一个大墓坑,坑里有一具白茬棺,棺材的天板错开了一半儿,细看了,内躺一个死人。死者是位少女,穿红着绿,鲜艳无比,只是脸色苍白,没一丝血色,于灯火闪跳之中,好不骇人。宋湘越看越怕,急忙后退,退了数步,视野开阔,这才看清此处是一处坟场,大大小小的坟墓有几十座,野草随风摇动,似有鬼欲出。宋湘倒吸口凉气,正欲上马离去,不想从暗处飞来一丸,正中他的太阳穴,他大叫一声,跌倒在地,不省人事。
宋湘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罗汉床上,床上挂着黄帏帐,身盖大红大绿的绫被,阵阵幽香袭来,使人感到温煦又迷恋。卧房内楠木家具擦得锃亮,穿衣镜和座钟更是闪闪发光,格子门上挂着纱幔,大红蜡烛照得满室红彤彤亮堂堂。他立即悟出这是一套闺房,禁不住一阵心虚,抬头望了望那英格兰座钟,时针已指深夜丑时三刻。他深感不妙,急忙翻身起来,不想四肢乏力,一阵晕眩。这时,就听套间格子门“吱”的一声响,烛光暗了又明,进来一位俊俏的姑娘,一身玄黑,发如卷云,用一条丝线绣成的黑巾束着,头上似绽开了一朵黑牡丹。那黑色夜行衣紧身得体,裹出姑娘优美的曲线,那秀目亮了又亮,面颊顿现酒窝。贝齿轻咬了一下樱唇,问:“你醒来了?”
“你是什么人?”宋湘警惕地问。
姑娘笑笑,款款走近罗汉床,笑道:“若问我是什么人,用不着保密。家父龙清元,乃雍正武举,现已告老还乡。俺叫黑姑,是伤你的人也是救你的人。只怪俺下手过重,伤得你……”
“为什么无故伤我?”宋湘没好气地说,“你们用灯光引人,又用死人吓我,谁会去抢那冰凉的女尸?”
姑娘并不气恼,撩起纱幔,挂稳了才说:“公子不知,那棺中少女乃是我的亲生胞妹,两年前患了女儿干。可恨黑珍珠酒被那怪道把持,为此家父专去陈州府请来神医欧阳绞,那神医安排先打墓坑,把小妹尸首放于棺内,不封土,不盖天板,目的是让龙庄夜静时分飘来的酒香熏浴,然后要我父女盗得十坛黑珍珠酒,可救小妹复活。刚才我正欲进寨,见你牵马在坟前踌躇,以为是歹人盗尸,便用泥丸将你打了!”
宋湘一听墓中人患的也是女儿干而且有救,顿时双目发亮怨恨全消,挣扎坐起急切地问:“那欧阳绞真能医好令妹吗?”
“欧阳绞是陈州名医,曾用黑珍珠酒配制药丸,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。可惜,自那怪道霸占龙庄之后,黑珍珠酒便成了稀世珍宝。没有黑珍珠酒,连神医也束手无策了!”
“那就赶快去盗黑珍珠呀!”宋湘心急如焚,连眼睛都瞪圆了。
“唉,谈何容易呀!”姑娘长叹一声,犯愁地说,“那怪道把酿出的酒统统放在暗室里,岗哨层层,插翅难飞。眼见已过三日,别说十坛,至今连一滴黑珍珠酒也未盗得呀!”
“能否有其它办法治愈女儿干?”宋湘沮丧地问。
黑姑摇摇头,说:“那神医欧阳绞说,天下能治女儿干者,唯有黑珍珠酒。”
宋湘惘然如痴,怔怔地望着黑姑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天色渐明,丫环端来参汤,让宋湘喝了。一时间,宋湘身上发热,四肢也有了力气。他没等黑姑相问,就主动说明了自己来陈州的目的。黑姑一听宋湘是为胞妹千里迢迢来陈州求黑珍珠酒的,很是感动,当下表示要协助宋湘,一定要盗得黑珍珠酒。二人感慨一番,黑姑便领宋湘去见父亲龙清元。
夺命黑珍珠(3)
黑姑领宋湘穿过一座月亮门,进入一个别致的庭院。但见方砖铺路,曲径通幽,两旁皆是花圃,花木扶疏,溢彩流芳。东边是一藕池,荷花飘香,池的一旁长着几株芭蕉,挨着是层层青竹。顺甬道走不多远,迎面扑来一堵影壁墙,墙为扇面形,上画李主夺洞庭。越过影壁墙,便是龙清元的客厅。远瞧了,清淡明柱高大亮敞,飞檐斗拱雕刻精美,决非出自一般工匠之手。
龙清元年逾花甲,一身正气。他身穿绛紫色便服,眉如卧蚕,祥目生辉,三缕胡须,大半已花白。他听完黑姑的话,朝宋湘略施一礼,说:“听小女所言,宋相公千里迢迢专程来陈州为令妹求黑珍珠治病疾,老夫实在敬佩。”
宋湘说道:“小生刚进陈州,就得知黑珍珠酒被那怪道霸占。昨晚未进得寨去。”
龙清元笑道:“自那怪道霸占龙庄之后,对外人盘查极严,像你这满口江南口音,怕是更难进了。”
两人正在交谈,一个家丁呼喊着跑进客厅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老爷,大事不好了,二小姐的玉体被人盗走了!”
龙清元一听说女儿尸体被盗,面色骤变,一把抓起那家丁,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那家丁面无人色,结结巴巴地说:“小、小的奉大小姐之命,前去坟院换岗,不想麻五施六被杀,二小姐的玉体不翼而飞了!”
黑姑倒显得镇静,上前说道:“既然小妹尸体被盗,一定是来者不善。我们应该先去坟场察看一番,迅速派人查找才是。”
龙清元怔了一下,松了那家丁,然后召集人马,火速赶往坟场。龙家住的镇子为龙家集,龙家集距龙庄约有十里。一干人马如飞,不一时便到了龙庄附近的龙家坟院。
黑姑先命家丁四下寻找线索,然后下马随父亲和宋湘走到墓前。坟坑前留有打斗过的痕迹,白茬棺的天板被掀到一旁,棺内只剩下绫被和枕头。黑姑面对空棺,再也把不住泪水,哭着说:“小妹呀,你的命好苦呀……”
龙清元也禁不住老泪纵横,缓步走到棺前抚摸着棺内的被褥,久久没说出话来。
宋湘见父女俩痛苦,也觉双目发潮。他四下望了望,才发现坟场距龙庄很近,西寨墙已举目可望。他辨了一下方向,原来昨晚顺李贯河走的时候,并不知道这是在一个河湾里。当时他在寨门口看不到这里的灯光,是因河堤遮挡,河堤又高又宽,上面长满了灌木。河堤下,麻五倒在血泊之中,施六像是被人踢到了天空,正巧落在一棵枯树上,面目变形,狰狞可怖。他想了想,对龙清元和黑姑说:“那两个守墓人的死状凄惨,盗二姑娘玉体者一定身手不凡。”
黑姑抹一把泪水,跃上墓坑走到麻五施六跟前,仔细察看了尸体,发现两人均为利剑所伤。这时候,一家丁飞马来报,说是李贯河滩上的芦苇丛中,又发现了两具尸体。龙清元急忙带着黑姑和宋湘赶到河滩的芦苇丛中,只见两具身穿夜行衣背上各扎一支飞镖的尸体,边上还有两把剑。黑姑小心地拔下飞镖,是两支燕尾毒镖。黑姑沉思片刻,对父亲说:“从这剑来看,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抢走小妹的人,他们抢小妹有何用?”
龙清元说:“我听说那怪道要想配制媚药,离不开少女的心脏和肾脏。尤其是患了女儿干病的少女,更是难得的上等好料。”
黑姑和宋湘一听惊诧万分,异口同声地问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龙清元叹气道:“你们年轻,还不知道这些。女儿干是不治之症,少女因心情阴郁而又有怀春之心才易得。她们忽然断了经血,而经血之精华积于心脏和肾脏,反过来阻挠血脉不活,枯瘦而死。人虽丧命,但春心不死,那怪道就是利用这一点!”
黑姑吓得面色如死灰,怔然地问:“照父亲所说,这两个黑衣人一定是那怪道派来的,可是谁把他们杀死,又抢走了小妹呢?”
夺命黑珍珠(4)
龙清元忧愁地说:“事情奇就奇在这上面,那个人盗尸又是干什么的?我们应该马上进寨,以探虚实。”
黑姑望了望手上的飞镖,藏下一支,把另一支递给父亲说:“我们应该化装进寨。”
龙清元藏了飞镖,思忖了一下,说:“不,我要抬着这两个黑衣人见那怪道,就说他们抢尸未得,被我们打死了!”
黑姑疑惑地瞪了大秀目,不解地问:“那棺内没人怎么办?”
龙清元对黑姑说:“为让敌人确信你妹妹的尸体未盗,今夜由你躺在棺材里。”
宋湘一听,说:“妙计,真乃妙计,今夜我也要来护棺。”
没想龙清元冷笑一声,突然命令手下人:“来人,把这奸细给我绑了!”
宋湘大惊失色,连连呼冤:“我不是奸细,我不是奸细。”
黑姑也深感父亲做事唐突,上前劝道:“父亲,这宋相公是一介书生,何谈奸细?”
龙清元望了一眼宋湘,说:“我怀疑是他昨晚故意把你引开,才让人得了手。我们又不知他的底细,怎好轻易相信?”龙清元说完,不顾黑姑反对,命人把宋湘撂进棺材里,合了天板。
宋湘在棺材里大喊大叫:“这是要闷死我了!”
经黑姑讲情,龙清元才让人把天板错了一点儿空隙。黑姑无能为力,只好劝慰宋湘说:“宋相公,我们进寨说不定要打打杀杀,你是文弱书生,不会武功,就好生呆着吧。”
宋湘满目苦楚,丧气地说:“快放我走,我也不要你帮忙了。我要进京找乾隆爷去求黑珍珠酒!”
这时坟场已静,回答他的只有清晨的顺河风。
二、黑姑落难
龙清元带一队家丁抬着两个黑衣人的尸体奔赴龙庄。那一天日期逢单日,按当地的规矩,双日龙家集逢集,单日为龙王镇逢集。怪道霸占龙庄镇之后,龙庄镇就失去了往日的繁华。龙庄镇周围多是农户,农户们每年都要种黑谷,那怪道深怕外人私自造酒,从黑谷下种就派专人登记入册,等收割入场后,再全部收购,连种子都由他们保管。平常进镇赶集,检查甚严,尤其是赶集归来,必得搜身。也就是说,不准你携带一滴黑珍珠酒出城。龙清元是周围十里大户,弟子无数,论说怪道应该礼让三分,只是那怪道有诏书在手,身边又有一百多名武功高强的徒儿和一些官兵,别说龙清元,就连陈州知府他也没放在眼里。
龙清元率众来到西寨门,把门的哨兵遥见一队人马走来,很是惊慌,急忙关了寨门,去里边禀报怪道的大弟子母昂。母昂生得人高马大,头如笆斗,豹眼如铃,一副恶相。他听得有人闹事,带人匆匆来到西寨门,他登上寨墙,见不足百人,冷笑一声,问道:“城下何人?”
龙清元稳住坐骑,回答:“在下龙清元,有要事面见道长。”
母昂气势汹汹地说:“我家师父不在,有事就给我说吧。”
龙清元仰头高声说:“我们是给你的两个弟兄送尸首来了!”
母昂惊问:“尸在何处?”
龙清元让开一条道,四个家丁抬出两副担架,掀开蒙在上面的白单,露出两个黑衣人的尸首。
母昂望到两具尸体,面露凶气,恶狠狠地问:“他们是怎么死的?”
龙清元说:“这两个人昨夜去我家坟场盗窃小女的尸首,被我手下的人打死了。”
母昂一听仰天大笑,笑够了才说:“若是我家弟兄,决不会死在你的弟子手下的。”
龙清元受了侮辱,顿起怒火,一把抓起一具尸体,大吼一声,那尸体便飞上了寨墙。
母昂并不着急,_把接住尸体,像抓住了一只飞鸟。他先看了死者的面部,然后检查伤口,当见到那镖伤时,对龙清元说:“龙员外,你们龙家只会‘神丸点穴功’,而这位老兄是死于无名毒镖,我没说错吧?”言毕,便把尸体轻轻放下,那尸体如被一根暗线牵着,徐徐朝下坠落,最后竟悄然无声地落在担架上。
夺命黑珍珠(5)
龙清元一见母昂内功不凡,很是吃惊。母昂用的是“双鼎鹿回头”,而这种奇功在江湖上早已失传近百年,不知母昂是如何练得的。一般内功多是由里向外发力,唯有这“双鼎鹿回头”可以内外自如。据传此功的创始人为李耳老君,又由弟子王纯阳发扬光大。王纯阳晚年隐居山东文登昆嵛山,为在山上留下《道德经》,一掌劈开山顶巨石,眼见那劈开的巨石要飞落下山,王纯阳就是用“双鹿鼎回头”稳住了其中的一块,然后在巨石断面上用手指抄录了五千字的《道德经》。
龙清元为镇住母昂,大吼一声,一下把两具尸体同时抓起,双目一瞪,两具尸体便同时飞上了寨墙。母昂一见龙清元与自己较上了劲,很是兴起。伸出双手,同时托住了飞上来的两具尸体,接着双手一翻,那尸体就顺原路轻轻飘落。不想那两具尸体落至半空,突然一动不动了,僵持了好一阵,突听一声炸响,两具尸体裂成碎片,从空中纷落下来。
正当龙清元与母昂斗功之际,黑姑早从南门混进了庄。南门紧挨着李贯河码头,码头上停了不少从鲁地过来的商船。平常,黑珍珠酒多是从水路运到开封然后运往京城的,现在珍珠酒被那怪道把持,贡酒再不让一般商船运送,所以商船来陈州地多装些大豆、花生之类的土特产。虽然怪道不允许经营黑谷、黑珍珠酒,可其它东西并不限制。黑姑是化装成农家姑娘混进庄的。黑姑漫步大街,见街两旁的商号、当铺都已店门洞开。龙庄镇镇子虽小但集中,从南至北二里长,从东到西也是二里长。十字街处,是镇子的中心地带,也是最繁华之处。两旁皆是宋代建筑的木阁小楼,小楼带出厦,楼台上飘荡着生意幌子。
黑姑重任在身,自然没心闲逛,匆匆来到表兄王壮家。王壮是黑姑大姨妈的独生儿子,王家原是大户,其父王荡是雍正进士,曾在山东曹州做过知县,后因参加过雍正年间的文人大进谏,乾隆即位不久就被杀了头。王家败落后,王壮开了个小糟坊,专造黑珍珠酒。不想那怪道奉诏进驻龙庄镇,为防黑珍珠酒外流,不允许小糟坊造酒,把造酒相公全集中在两个大糟坊里,牢牢控制住了造酒权。王壮不想被那怪道控制,万般无奈,只得改行开饭馆,由于地处偏僻,生意极清淡。黑姑进店的时候,王壮正在洗碗,他见表妹来了,颇感吃惊,急忙擦了手,带黑姑去后房拜见母亲。黑姑的大姨妈叫江青女,年过花甲,一头白发。她见外甥女来了,很是高兴,拉住黑姑的手问长问短。最后大姨妈又询问二外甥女白姑的病情,黑姑一听泪如泉涌。青女老太听说白姑染了疾离世又遭不幸,很是震惊,泣不成声地说:“若是你外公活着,这些畜生不够他一人杀的!”
黑姑的外公就是威震江湖的怪侠江中舟,为“陈州三怪”第一怪。他一身功夫,却不涉江湖,除去练功就是种地。他身为陈州人,可从未去过陈州城,一身老农打扮,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江大侠。江大侠只有两个女儿,大女儿青女许给了书生王荡,二女儿红女许给了大弟子龙清元。定婚之时,他对两个亲家说爱婿不得求官,不料想女儿进了婆家门两个女婿都考上了举人。这下使怪侠大为光火,一气之下,弃家出走,几十年杳无音信,不知尸落何方。
黑姑道:“大姨呀,我今日来就是想去龙王庙探听一下虚实,寻求小妹的下落。”
王壮一听说表妹要去龙王庙,惊得瞪大了双目,说:“表妹,那龙王庙是怪道的老巢,防守甚严,你万万不可冒险呐!”
黑姑望了望老实的表兄,笑了笑说:“表哥不必担心,前几天我已夜探过龙王庙,查清了暗室地点,这一回我一定会盗得黑珍珠酒的。”
黑姑在姨妈家一直藏到午夜,才取了包袱换了夜行衣。由于寨门把守太严,她没敢带宝剑,只带了一条九节鞭和一些泥丸。龙家的“神丸”在江湖上颇负盛名,无论黑夜白天,泥丸出手,说打哪道穴位绝无偏差,若想打你的致命穴,保你一命呜呼。泥丸是用胶泥制成,硬如石,轻如木。黑姑把泥丸装入绣囊,轻轻开了院门,箭一般隐进了小巷暗处。大街上很静,除去更夫的梆声和锣声,就是巡逻队的脚步声。黑姑躲过巡逻士兵,专走偏僻之处,不一时便来到了镇西龙王庙。
夺命黑珍珠(6)
黑姑来到龙王庙前,天空已出一弧下弦月。朦胧的月光下,高大的殿堂清晰可辨。黑姑施展轻功飞上庙墙,然后又跃上大殿房脊,居高临下窥视后殿动静。殿后的回廊里相隔不远就点有灯笼,照得院内一片光明。巡逻的士兵不停穿梭,戒备森严。黑姑正无计可施,忽见一小卒去厕所小便,一下计上心来。她掏出泥丸,挥手打去,正中那小卒的天门穴,那小卒立马倒了下来。黑姑飞下大殿,然后闪进厕所,慌忙扒去那小卒的外衣,穿在身上,然后藏了那人的尸体后,大摇大摆走出了茅房。因为黑姑来过一次,知道暗室去处,便穿过回廊直奔卧龙阁。阁门口有士兵把守,钢刀闪着幽光。黑姑伸手佯装打呵欠射出两颗泥丸,泥丸正中士兵哑穴和定身穴,两兵如泥塑般站立,一动不动地看着黑姑走进阁内。黑姑进得阁内,见空无一人,好生奇怪,只是盗酒心切,已顾不得多想。她仔细寻找了一番,终于发现暗道机关在卧龙的左目之中,便按了一下,就见底座处开了一道小门。黑姑端起一根蜡烛就下了暗道,不知拐了多少弯儿,突见一暗室。黑姑想白的一定是开,便去按白的。不想刚一触动,就觉得不对,急忙飞身而起,贴在了顶端。只见两块地板急促地一张一合,然后恢复了平静。黑姑惊出一头冷汗,再不敢用手按那黑的。她想了想,便掏出泥丸挥手打去,就见一堵墙自动打开,面前豁然开朗,竟是一片大洞。洞内顶柱林立,一排排全是大酒瓮,甜香的酒气扑鼻而入,顿觉清新。黑姑持烛照了照,然后放稳蜡烛,掏出备好的牛皮囊,准备装上百斤,扛着出门。她刚掀开一酒瓮,突然室内大亮,黑姑不禁一惊。只见十几条汉子手持五升斗从酒瓮后站了起来,正对着她狞笑。原来那怪道早有防备,让弟子用斗罩了蜡烛,单等黑姑到来。黑姑急忙掏出泥丸,一把撒去,蜡烛全部熄灭。她正欲逃跑,不想室内又是灯火辉煌。灯光中,母昂走了出来,大笑道:“龙小姐,你看,还有几十盏灯供你打灭,等你的泥丸用尽了我们再下手不迟!”黑姑看去,果然暗处有不少汉子正用五升斗捂住蜡烛。黑姑拉出九节钢鞭,欲夺路而逃,不料一声炸响,大门突然关闭,无路可走了。
西汉未年,王莽篡位,建立新朝。王莽明令天下,严禁刘姓人为官,以防刘氏中兴汉室。公元月22年,刘秀组织“舂陵军”混入绿林起义军。翌年,绿林军被王莽围困昆阳城。为求兵解围,刘秀率几十名亲信精兵深夜突出重围。王莽得知,亲自率队出征,穷追猛赶刘秀。刘秀率领的兵马,边战边逃,最后只剩下他单骑一人。有一天,他筋疲力尽行至一村庄时,忽觉四肢麻木,腹疼难忍。危急之际,忽遇一造酒老翁献上黑谷酒两碗。刘秀饮下后顿觉一股热气在周身回荡,继尔盘骨舒展,精神大振。后边追兵将至,刘秀跃马登程。南行一里许,大汗淋漓,康复如初。刘秀脱难之后,调兵遣将,杀回昆阳,大破莽军,怒杀王莽。更始帝刘玄封刘秀为行军大司马,定河北。刘玄更始三年,刘秀位登九五,定都洛阳。刘秀面南登基,不忘黑谷酒,亲封黑谷酒为黑珍珠酒,列为东汉时贡品。后人为纪念刘秀,便把他拴马的村庄改名龙庄。
淮阳就是陈州,陈州亦称宛丘。事实上,刘玄在淮阳为王时就是以黑谷酒为主酒的。《本草纲目》载:“黑谷酒性温热,通血脉,厚肠胃,润皮肤,散湿气,消忧发怒,宣言畅意。热饮之甚良。”更始帝刘玄只知黑谷酒好喝,喝了舒服,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好处。这好处是后人李时珍总结的。宋湘为给妹妹治病,还专查过《本草纲目》,并逐字读给妹妹听,为妹妹增添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。最后一再向妹妹保证,此番远赴陈州,一定要带回黑珍珠宝酒。
却说宋湘躺在棺材里,开始的时候,他曾想凭着自己的力量拱出棺材,用背顶用肩扛,但那又大又厚的天板丝纹不动。精疲力竭了,他只得重新躺下,双目望着那“一线天”,长吁短叹。阳光从那“一线天”中射进来,棺内热烘烘的。他觉得今天格外漫长,活人躺在棺材里打发死人的时光真比死了还难受。他真以为自己已经步入了阴间,直到肚子叫了起来他才记起自己还活着。饥饿使他恢复了生机,他开始大口吸吮从空中飘来的酒气。说来也怪,无形的酒气竟使他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,不一会儿竟慢慢地睡了过去。
夺命黑珍珠(7)
半夜时分,宋湘一觉醒来,抬头望着那一线天,有些光亮,猜出是下弦月已经出来。外边像是起了风,风吹动着荒草,发出阵阵声响,似有鬼怪出没,他有些怕。突然,他发现一个黑影正在静静地望着着他。他胆战心惊地问道:“你是谁?”
那黑影晃了一下,一闪便不见了。宋湘摸不清是人是鬼,心想有又厚又大的天板挡着,你纵有利剑也刺不透。他正努力为自己壮胆,那天板竟然动了一下,又动了一下,接着,天板竟朝一边飘去。眨眼工夫,宋湘的眼前已繁星满天。他惊叫一声,翻身坐起瞅那黑影,岂料四周一片茫茫,黑影早已没了影踪。
龙清元为等黑姑,一夜没合眼,直等到黎明时分,仍不见大女儿的影子,不由焦躁万分。二女儿玉体被盗,至今下落不明。黑姑进寨一天一夜,不见回转。他深怕再出意外,急忙派人去龙庄镇王壮家打听黑姑的下落。他昨天还踌躇满志,认为只要把两个黑衣人尸体送到龙庄,那怪道定然上钩。如果怪道不派人来二盗尸体,就说明白姑已在他们手中,什么毒镖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阴谋,抛出两个黑衣人只是转移视线让人上当而已。如果来了,说明白姑很可能不在他们手上,他会另做打算。昨天他和黑姑分头行动,只是想让她再探龙王阁,一找白姑,二盗黑珍珠酒,午夜前一定要回转。不料出师不利,自己在寨门口与那母昂斗功,只斗了一个平手,连庄也未能进去。晚上等黑姑回来,一直等到天亮没见人影。龙清元知道女儿的性格,深怕她一意孤行遭什么不测,急得头上直冒汗水。
就在这时候,龙清元突然想起了宋湘,连呼自己大意,让那书生受苦了。龙清元虽然不知宋湘底细,但凭直觉看出宋湘是个正派人。昨天把他装进棺材里,目的是让他假扮尸体。原来只是想让他暂受委屈,不想竟饿了人家一天一夜。龙清元越想越懊悔,忙派人取来热饭,快快送往坟场。不料一个时辰过后,那送饭人惊慌而回,说是棺材已被打开,宋相公不知去向。
龙清元大惊,急忙问:“是何人干的?”
“不知道。”送饭人喘嘘嘘地说:“我检查周围,又发现两个黑衣人尸体,身上中的也是燕尾镖!”
龙清元接过送饭人递过来的燕尾镖,细看了,又拿出昨天那支镖,发现两支尾镖不是出自同一个人。两支毒镖似一样,但仔细看去,前一支燕翅较大,后一支燕翅较瘦。他端洋着两支毒镖,很是惊诧,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多人想盗二女儿白姑的玉体。眼下唯一令他松口气的是,白姑还没落到那怪道手中。可是,是谁夺走了白姑,又是谁救走了宋湘,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呢?
龙清元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子,苦苦思索着。突然,他眼睛一亮,认为自己低估了宋湘。这个突然而至的南蛮子,是否怀有其它目的来陈州呢?或者他是否受人利用与自己过不去呢?龙清元如此一想,很快就推测出宋湘的许多疑点:前天夜里他引开黑姑,让人盗走白姑;昨天夜里他遇不测,盗得白姑的人派人把他救走……想到此,他抱怨黑姑引狼入室。他认为只要尽快抓到宋湘,就一定能查到白姑的下落。他推测着宋湘的下落,派人唤来一个叫龙同的本家弟子,命他带人去陈州周围捉拿宋湘。
龙同等人刚走,就见前往龙庄镇王壮家探听黑姑下落的人飞马而回。那人慌慌张张地跑进大厅,递给龙清元一封书信,说是大小姐已落母昂之手,母昂要求用白姑换黑姑,时间两天,过期不候。龙清元愤愤地撕了书信,骂道:“几个臭道人,竟如此猖狂!”便命人去周围几个村落召集自家弟子,让他们各带兵刃,前去龙庄镇与那怪道算账。
不一时,龙家大院里站满了龙清元的弟子。原来这龙清元告老之后,在周围村庄里广收弟子,教他们练拳习武。这些弟子虽然平常分散,但召之即来。一时间,几百弟子全部来齐。弟子们听说大师姐被那怪道擒拿,怒火中烧,都恨不得立刻杀进龙庄镇,杀那怪道个片甲不留。
夺命黑珍珠(8)
不料恰在此时,江青女却匆匆赶来。青女得知外甥女黑姑被抓,很是伤心。她原本是想找龙清元商谈营救黑姑的办法,一见大院里聚集那么多人,已明白龙清元要干什么,深感不妥,便劝妹夫说:“自那怪道霸占龙庄之后,至今没人见过他是何等模样。只听说他武功高强,行动诡秘,阴险狡诈,切不可义气用事。要想救出黑姑,必须智取。”
龙清元说:“龙庄镇寨墙高耸,又防备森严,怎么智取?”
青女耐心地说:“眼下黑姑在人家手中,一不可性急,二不可莽撞。首先应该稳住那怪道,如果能迅速找到二外甥女的尸体,那就先顾活不顾死,把黑姑换回来,再作商议。”
龙清元颓丧地叹一口气,说:“已有人两次来盗白姑尸首,四个黑衣人均死于坟场周围,可至今不知这高手是谁,更找不到白姑的下落。”
青女想了想说:“既然白姑下落不明,那缓兵之计更是上策。对那怪道说白姑已运往陈州城庆和堂欧阳绞那里,让他们宽容两日,咱这方抓紧寻找白姑,然后再打他个措手不及。”
龙清元担心地问:“那怪道要是不宽容呢?”
青女笑道:“女儿干为奇症,患者甚少,他若想配成孝敬皇上的上等媚药,离开白姑就会功亏损一篑,所以那怪道决不会因小失大的。”
龙清元沉思片刻,认为有理,便急忙修书一封,派人送至龙庄镇。不料送信人刚出院门不久,又惊慌失措地跑回来,说是那母昂已带人马来到龙家集。
龙清元闻报大惊,急忙布置众弟子迎敌。青女老太愤怒地大骂怪道不讲信义,然后脱去外衣,露出一身劲装。她稍一运气,飞身上墙。
这时,大院外已人声沸腾,母昂带人押着黑姑团团包围了龙家大院……
三、神医欧阳绞
宋湘走到陈州南关时天已大明。他又饥又渴,望着路旁小吃摊的烧饼馒头,直咽口水。只是所带银钱全在龙家存放,身无分文。他思忖片刻,便想到南关茶坊的那位白头老翁,决定先去找他讨口饭吃。
昨天夜里被人救出棺后,宋湘四下查找,再看不到救他的那个黑影,只见到那黑影打死的两个黑衣人。心中越想越怕,认为龙庄镇和龙家集都不是久留之地,便决定到陈州打听神医欧阳绞的住处,求他另择手段,保小妹一命。因为他查找《本草纲目》时,发现乌鸡、黑羊、黑豆、黑芝麻等都有温中散寒、理气活血、祛风湿、壮筋骨之效,看那神医能否用其它黑物代替黑珍珠酒治愈女儿干。宋湘走到南关茶肆时,早茶刚结束,只见一个中年人正在收拾茶壶茶碗,便上前打听那老翁可曾在家。那中年人奇怪地望着宋湘,问:“哪有什么白头老翁?”
宋湘一听,睁大了眼睛说:“前天下午我路过此地,曾向一位白头老翁问过路,怎说没白头老翁呢?”
那掌柜笑道:“客官,来我这里喝茶的白头老翁多的是,走了来了,谁知你问的是哪一位呢?”
宋湘一听茶坊老板说出这等话,方悟出那白头老翁并不是这茶坊老板,而是一位茶客。他急忙向店主道歉,说是自己当初只顾赶路,并不知那白头老翁只是一位茶客。并求店主赐茶一碗,又向店主打听了神医欧阳绞的住处,然后再三道谢,才向城里走去。有一碗热茶进肚,宋湘增添了不少力气,他边走边问,不一时便来到了欧阳绞的庆和堂。
庆和堂的整个形状,宛如一只仙鹤栖居在城湖边上。跨过青砖门楼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字“进内交易”。按惯例,跨入门楼迎面就应该是店铺,但精明的设计者另辟蹊径,迎面筑起神台式的青砖高墙,然后曲折迂回进入店堂,使顾客和患者在买药看病之余又置于园林之趣。欧阳绞年过古稀,银须飘洒,面色红润。他看了一眼贸然而至的宋湘,问:“客官,有事吗?”
夺命黑珍珠(9)
宋湘腹内饥饿,顾不得脸面,施了一礼,开门见山地说:“我从龙家集龙员外家赶来,还没有用早饭呢。”欧阳绞一听,愕然片刻,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宋湘,安排下人说:“马上领这位客官去后厅用餐。”
宋湘不再客套,便随那店相公穿走廊跨拱桥,到后厅饱餐一顿。吃饱了饭,才想起净手洗脸,整衣扶帽,又拍打去浑身泥土,赶走不少狼狈。领他吃饭的相公已走,他不知该干什么,便走出饭厅到院里观风景。这是后进院,很宽敞。几条甬道都通往一座木阁小楼。院中央是一方草坪,草坪上有几个八卦式样的地坛。宋湘没见过八卦坛,很是好奇,不知有何妙用。他围着几个八卦坛各走了一遭儿,顿觉神清气爽。这时候,赶巧刚才领他吃饭的那位相公前来唤他,说是老爷有请。宋湘求教道:“这是什么?”那相公说:“这是八卦坛,是练五行功用的。”宋湘恍然大悟,说:“怪不得我围坛刚走几遭儿,就觉得神情气爽,原来是进了磁场,”那相公见宋湘懂点气功,顿时来了兴致,说:“凡是庆和堂的相公都必须练五行功。给人抓药时,要发功,所以庆和堂的药灵。”宋湘问:“五行功好练吗?”那相公摇头说:“气功好练又不好练,贵在坚持,但更重要的是要咒语。不会咒语硬练者,最后都易走火入魔,甚至会丢掉性命!像这五行功,练功之前,要用一碗阴阳交接之水放在坛中央,人定之前一气喝干,先纳阴阳之灵气,然后念咒开功。”宋湘一听如此神秘,越发好奇,问:“那咒语是什么词儿?”那相公歉意地笑了笑,却缄口不答。宋湘知道言多了,再不好相问,心想这欧阳绞果真有其神奇之处,此次来陈州算是不枉此行了。
宋湘随那相公步入大厅,两位湖北客商已走,欧阳绞正在等他。宋湘上前施了礼,说了道谢话,然后才坐在一把椅子上。欧阳绞抱着黄铜烟袋,望着宋湘笑道:“相公刚才如此落魄,不知何故?”
宋湘长叹一声,一古脑儿说了来陈州的目的和这几天的遭遇,最后说:“陈州大地,难道真的除去龙庄之外,就没有别家能产黑珍珠酒了吗?”
欧阳绞吸了一口烟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