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惊心

一路惊心

九发十中

方燕是个医生，跟刑警队里的吴军是一对恋人。常言道爱屋及乌，方燕自从爱上吴军后，也慢慢喜欢上了刑侦知识，什么侦探小说啊，破案技巧啊，甚至是舞枪弄棒啥的，她都很想一一涉猎。

这不，今儿一大早，方燕就开上小车，来到城南一处僻静的树林里，偷偷练起了射击。她之所以偷偷练，是不想让别人都知道，毕竟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医生，玩这东西太过于引入注目。她手里端着的教练枪，和面前10米开外的专用靶，都是吴军帮她搞来的。起初，方燕提出这个想法时，吴军是说啥也不答应，但经不住她的死缠烂打，最后实在没辙了，他便找上司杜强通融。杜强是刑警队长，又是吴军警校期间的老同学，听他一说，笑道：“也没啥大不了的，教练枪又不是真枪，你要是为此误了婚姻大事，我可吃罪不起哟。”就这样，这把教练枪暂时到了方燕手里。

啪啪啪，方燕一连打出九枪，还别说，经过近一段时间苦练，她的枪法长进不少，居然是枪枪见靶！方燕一阵阵兴奋，她于是重新瞄准，正要打第十枪时，忽听耳边一声尖啸，什么玩意儿？方燕一愣神，回头再看时，只见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里，好像有什么东西轻晃了一下！

谁呀？方燕忙跑过去看个究竟，可是什么人也没发现。她有点纳闷，回到靶前数一下弹孔，不由大吃一惊，自己才打过九发，上面怎么会有十个弹孔？其中一个正中靶心，样子很特别，显然不是方燕打的，肯定是有人朝靶上打了一枪，而且子弹是擦着方燕的脑袋飞过的。

是不是有人要杀她？她没得罪过什么人啊！方燕额头渗出冷汗，又一想不会，这一枪明明是冲靶子去的嘛！那么，是不是吴军干的？他想炫耀枪法，跟她玩浪漫也是有可能的！

方燕回到家，马上打电话叫来吴军，进行“突审”。谁想，吴军听了竟矢口否认：“傻燕儿，那是枪啊，我能这样玩吗？你还学刑侦呢。”说到这儿，吴军拿过那靶子，仔细看了一下，脸色忽然凝重起来，说：“这是真枪，这家伙枪法不错，不行，得赶紧找到那颗子弹。”

紧接着，吴军拉上方燕，快速来到那座树林里，方燕练枪的地方。他们找着一棵老树，上面有个孔洞，但明显是用刀子挖过的，这说明有人已经来过，并取走了子弹！吴军又细查那儿的脚印，可是也毫无收获。

吴军有些沮丧，怔了一会儿，嘟哝道：“好你个阿三……”方燕问阿三是谁，吴军却不再说，只是催方燕赶快上班去，别迟到了挨批。方燕本想来个刨根问底，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，便赶紧收拾一下，悻悻上班去了。

清早出了这个事儿，让方燕一天不能平静。晚上下班后，方燕打算跟吴军一块吃个饭，也好问个明白，不想刚拿出手机，吴军的电话就来了，他说他就等在方燕的单位门口，有要事商量。方燕很快跑出来，只见吴军不自然地笑道：“咱……随便转转？”方燕说可以，然后两人便来到了公园。

一路上，方燕有说有笑的，但吴军却好像遭了霜打，没什么精神。走过一条林荫道时，吴军沉吟一阵，说：“我要是犯了法，或者我死了，你会咋办？”

什么意思？阿三就是再厉害，也不至于这么可怕吧，怪不吉利的！方燕正觉得不是滋味，就听吴军又道：“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！算了，还是说正事吧，傻燕儿，不，方燕，咱们分手吧。”

分手仪式

分手？为什么呀！方燕呆了，过了一会儿，她才哈哈大笑道：“得了，别耍小聪明了，你不会犯法，也不会死，你也就是想说，傻燕儿，我爱你，只是不想你受牵连，我们这行危险，是吧？可恶！”听她这样一说，吴军不再吭声，任凭方燕怎样死缠烂打，他接下来只是支吾支吾，阿三的事更是一点不讲。

这样闹到深夜，也没什么结果，吴军就把方燕送回了家。方燕哪里睡得着，到天亮时，她感觉精神不太好，便向医院请了个假，倒头迷糊起来。

一路惊心(2)

临近中午，方燕被一阵敲门声惊醒。想到这儿，方燕起身开门，是送快递的。

方燕没精打采地打开快递，见里边有一张纸条：请到城南树林里，左数第二十五棵树下，取一样东西。字是打印的，难不成是阿三弄的？方燕有点吃惊，她想给吴军打个电话，说说这个情况，但又考虑到昨晚的不愉快，便心一横暗道，算了，大白天的，有什么好怕的，万一真碰到了什么危险，那就叫吴军愧疚一辈子去吧。

于是，方燕只身来到城南树林里，在左数第二十五树下，她找着了一张废报纸盖着的小盒，打开一看，里边是一只精美的戒指，还附有一张小纸条：请速到伊安饭店，207餐厅！这回是手写的，方燕认识那字迹，是吴军的！看来判断没错，吴军是后悔了，他送个戒指来道歉，可我方燕是一盘菜吗？想要就要，不要就端走，哪有那么容易的！不行，得大骂他一顿，出出气再说。

一

方燕一边想，一边赶紧来到伊安饭店。此刻，那里聚集了吴军请来的一些朋友，除了刑警队的，好像还有一些其他部门的，看起来很隆重似的。对，道歉就得隆重些，否则她方燕也不答应不是？话又说回来了，他这样一搞，自己也不好发火了呀，这个吴军还算聪明！方燕正胡想，就见吴军过来说：“我料定你今天不会上班，所以请快递去叫你。”又玩你的刑侦本事，哼！方燕一噘嘴，也不理他。

她期待着吴军的道歉，哪知接下来，吴军竞提高嗓门，对大伙笑道：“各位，我跟方燕好三年了，感情嘛，也都付出了不少，今天请大伙来，就是做个见证，我们要分手了，对，是和平分手，我们谁也不欠谁的！”此话一出，大伙立马愣住了，之后便炸开了锅。

杜强上前一步，猛一把揪过吴军，低声喝道：“你搞什么鬼？我还以为是订婚宴呢，我警告你啊，快把话给我收回来！”方燕呆在那儿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半晌才泪眼婆娑，央求大伙别再劝了。接着，她哽咽一下，笑道：“三年苦恋说完就完，吴军，我有什么毛病，你总得说清楚，不能叫人不明不白是吧？”

大伙纷纷埋怨吴军，却听吴军大声说：“我毛病多，你也有，就是啥事好问个明白，死缠烂打的，特烦人！杜队长，干咱们这一行的，你说我能跟她讲吗？对，我懂纪律，啥也不会告诉她。”这也算毛病？可你早点明说，我会改啊！方燕心里这样想，但嘴上却道：“没错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，好刨根问底，一辈子不会改，分手是最好的选择！”

众人见他俩这样，也都没话说，谁还有心情吃饭啊，不久，便一个个散去了。

失恋后，方燕郁闷极了。她隐隐感觉到，吴军还是深爱她的，他把分手弄得这样浪漫，又送戒指给她，不是在暗示吗？城南那树林，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，他忘不掉，这才要她去那里，第二十五棵树下，对，二十五，不正是方燕现在的年龄吗？没错，他是爱她的，他怕阿三对她不利，搞这么隆重的分手仪式，就是要告诉阿三一伙，方燕跟他吴军已没有瓜葛，有事别冲她来！他这是为了她的安全啊。

想到这儿，方燕心里一热，就打算给吴军打个电话，准备再好好谈谈。但她开不了这个口，她一想起那个分手仪式，就痛苦不堪。

这天，方燕不知不觉转到公安局门口，正好碰见杜强出来，就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，当然也提到了阿三。杜强听后，安慰了她几句，接着便拉下脸说：“什么阿三？我不知道，你别乱说别乱问，我也相信吴军，他可能就是想让你绝对安全……这个随后再谈，好吗？”杜强好像有急事，说完这些，就慌忙跑开了。

一枪惊梦

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方燕像丢了魂儿似的，她真的忘不了吴军，关于吴军的近况，她总想偷偷打听打听。

一次，她又来到公安局，刚想开口问问门卫，却见里边冲出一队警察，荷枪实弹地上了一辆警车，里边有没有吴军，她没看清，她只听见其中一个喊道：“快，伊安饭店一楼大厅！”出什么事了？方燕惦记吴军的安危，也随即叫了辆出租车，很快来到伊安饭店。

一路惊心(3)

这时，那里已被戒严，群众都站在外围，紧张地议论着什么，好像是一起绑架案。绑架？怎么会在这儿呢？方燕正疑惑，就听一个警察举着一个小喇叭，朝一楼大厅喊话：“吴军，你也是个警察，千万不能乱来啊！”什么？绑架犯是吴军？方燕一懵，不顾一切挤进“重围”问杜强：“是吴军吗？不可能！不可能！”

杜强把她拉到一边，小声说：“冷静点，我也不相信，可这是事实。我们郭局长查出他有问题，参与贩卖珍稀动物毛皮，下了他的枪，要抓他时他却不配合，非说局里有人要害他，还随手抓住刘庄的小孩，用刀逼着说事，现就在里边……”

没等他说完，方燕早已心乱如麻，忙道：“杜队长，我敢保证吴军是冤枉的，求你了，千万别下令开枪，好吗？我能说服他。”紧接着，也不管杜强拦阻，硬是三两步直冲到一楼大厅里。

吴军见了她，狂吼一声：“你来干什么，你来干什么呀，快滚出去，到这地步，我反正是一个死。”方燕泪流满面，慢慢往前走着，一边喃喃道：“放下小孩，你杀我好不好？我给你杀，好不好？你放心，要是谁冤死了你，我就上访到北京，也要讨回个公道，好不好？”吴军显然是动了情，他好像很想去擦一擦方燕的泪水，但他没有，他只是长叹一声，把刀子从小孩的颈部移开，冲方燕笑道：“傻燕儿，听我的，你什么也别干，千万千万听我的。”

真的还爱我，他又叫傻燕儿呢！方燕痴痴一笑，正要扑进吴军怀里，尽情享受一番这久违的爱，却冷不丁听到一声枪响，吴军猛然瘫软在地，胸口的鲜血泅湿了衣衫！

不是说好不开枪吗？怎么会这样？方燕打一个激灵，见吴军慢慢闭上眼睛，她尖厉地叫了一声，当即不省人事……

再醒来时，已是深夜。

方燕抬头一看，见身边有两个警察，其中一个是杜强，便恨声道：“我进去那会儿，求你们千万别开枪，你不是点头了吗？吴军他已经放下刀子了，你是要干什么呀，他说局里有人害他，难道不成是你吗？”

杜强无奈地苦笑一下，说他并没有下令开枪，是一个狙击手走火了！

“走火？笑话！走火能打那么准吗？能要吴军的命吗？我也玩过枪的！”方燕非要问那狙击手的姓名，可是杜强却死活不说，只是尴尬地道：“郭局长说了，吴军的死先不要告诉他家人，好吗？他爸妈很不容易，一辈子生活在偏远的山沟里，一时会想不开的，等过了这一阵子，我们局里会找个合适的时间，想办法通知他们的。”

方燕痛苦极了，她干脆把眼睛一闭，再也不看杜强他们，不过杜强这后一句话，就算不交代，她也会跟吴军爸妈保密的，人之常情啊。

方燕几天后就出了院。她先来到吴军的墓前，抚摸着吴军的遗像，整整哭了一天！后来，还是公安局的李副局亲自长赶到，好劝歹劝，才把她稳住。他跟方燕说，吴军很有前途的，正准备提拔任用呢，不想却出了这档子事。这个李副局长，方燕以前听吴军说过，主抓刑侦的，平时对吴军特好。于是，方燕便向他了解情况，可他跟杜强一样，也是啥也不说。

回到家，方燕觉得谁也靠不住，随后，她便向医院辞了职。她要凭自己的力量，为吴军讨个说法！

阳台有人

话是这样说，可从哪儿入手呢？方燕思来想去，决定先暗查刘庄那个小孩，她心想，这小孩虽然小，但也许听到了什么。

方燕问了很多人，不想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刘庄，有年岁大的告诉她，咱们整个伊安市，压根就没有刘庄这个地儿。

没办法，方燕来到伊安路派出所，想打听些情况。那儿的张所长认识她，她跟吴军举行的那个分手仪式，让她在警界小有名气。

张所长很客气，谈起那个小孩，他笑道：“刘庄哪里是地名啊，刘庄是我们刑警队的，姓刘叫庄知道吧？”原来是这样！方燕怔了一下，听张所长继续说：“刘庄人不错，跟吴军还是好哥们呢。”

一路惊心(4)

这时，方燕想起来了，以前老听吴军说什么老庄老庄的，敢情正名是叫刘庄啊！

她不愿打扰刘庄夫妇，便单独蹲守在伊安市实验小学门口，待刘庄的小孩出来了，忙上前搭话。那小孩说：“阿姨，我等妈妈呢，不会跟你走的。”方燕只好就地了解情况，提起那天的事，那小孩笑着说：“小吴叔叔一点也不可怕，他那刀子是吓唬大人的，事先他就跟我说好了，可他最后还是躺下了，爸爸说他是病了，阿姨，他现在好些了吗？”

“傻孩子，小吴叔叔他……”方燕一时说不出话来，不过她心里越来越清楚了，吴军根本没打算伤害小孩，所以真的不该死！

方燕给小孩买了一些糖，跟他告别，见天色还不算晚，就顺路来到杜强家，想跟他谈谈小孩说的情况。在心底里，方燕还是相信杜强的，她知道，吴军生前跟杜强很要好，如今吴军出现这意外，也许杜强也始料未及吧。

刚来到杜强家门口，还没敲门，不想里边竟传来一阵吵架声！方燕一侧耳，就听杜强压着声音说：“郭局长，现在就咱俩，我就把窝心话撂个净！老实说，我不相信走火。也不相信吴军是那种人，五年前，伊安公园老虎案，吴军不是还没来局里吗？怎么会跟他有关？去年城南公园的大象案，还有最近的熊猫案，他吴军正热恋着呢，压根就没有参与的迹象！再说走火，我也觉得玄，他刘庄又不是头一回当狙击手，能走火吗？干啥吃的？”方燕心里一震，这么说是刘庄打死了吴军？他的儿子还说吴军好呢，他怎么就

正这样想着，却听另一个男子，无疑就是郭局长，沉声道：“谁说没来咱局里工作，就不会犯罪了？你这是哪门子推理？”说到这儿，郭局长顿了一下，又说，“当然，吴军的死可能不应该，但人家刘庄也没多大错不是？他就是面对疑犯走了火，你说还能咋办？杀了他？当然，是要处理的，明天就停他的职，不，警察队伍要开除他！”接下来是二人沉默，过了好一会儿，只听郭局长笑道：“杜队长，你今晚叫我单独来，神秘兮兮的，就这点事？没别的，我可走了？”

听到一阵脚步声，方燕知道郭局长要出来了，连忙往旁边一闪，躲进楼道暗处，她不想惊动这个鼎鼎大名的局长。

郭局长走远后，方燕没心思再见杜强了，很显然他跟自己一样，也有很多疑问，那些他所知道的，肯定也不会向她透露，还是找刘庄更有价值。

刘庄家离杜强家很近，方燕没走多少路，就到了那里，可刘庄不在，他妻子说，他可能有事，郭局长把他叫走了，她看来还不知道，刘庄是挨批去了。

方燕没法子，正悻悻往家中走去，忽然，一个警察追了上来，说是有事，又把她请到了局里。接待她的是李副局长，他先是表示了深深的歉意，然后说：“有什么困难，可以明讲，但我有义务告诉你，你无权查案，请一定相信我们，会给吴军一个交代的。”

无权查案？看来，他们已经知道我去过公安局家属院了！方燕很窝火，可是嘴上什么也不说。接下来也没什么事，他们就送方燕回了家。

家里很凌乱，方燕也没心思收拾，她只想弄点东西吃……忽然，她感觉不对头，屋子好像没这么乱啊，是有人来过吗？就在这时，阳台上传来轻微的叮叮声，似乎是手机短信的声音！她悄悄过去一看，只见窗帘左边鼓鼓的，分明藏着一个人！

蒙脸汉子

方燕很紧张，忙轻轻挪动脚步往后退，一边拿出手机，正要暗暗拨打110时，门铃突然响起！方燕迅速跑过去打开门，来客是个陌生女人，三十多岁的样子，长得倒很漂亮，还戴着一双白手套。方燕想示意她屋里有人，先不要进来，但还没有开口，那女人居然一伸手，猛然揽住方燕的脖子，掏出黑胶带，封死方燕的嘴，又用绳子把方燕捆上，往地上一放，这才取出一支香烟，悠然抽起来。

一路惊心(5)

前后受敌，使方燕惊慌极了。她想问问那女人，到底要干什么，却苦于张不开嘴。那女人好像看出来了，她取出一瓶药，倒了一杯水，笑道：“是安眠药，你应该自杀，这也完全说得过去，男友死了，痛不欲生嘛。”说到这儿，她又拿出一把尖刀，继续说，“当然，你要是不配合，大喊大叫的话，就只好用这个了，你看着办。”

接着，那女人撕掉了方燕嘴上的黑胶带。方燕头一句话就是：“先别，你总得让我死个明白，是吧？”她想拖延时间，那女人呵呵一笑道：“没错，我们向来尊重死者，尤其是你，我本不想杀你，但老板不放心，够了吗？”

这个回答，方燕表示不接受。那女人把烟拧灭，不耐烦地说：“你在城南树林练枪那会儿，我就可以一枪杀了你，可我没那么做，我让子弹正中靶心，意在警告吴军，他要是再纠缠下去，他最亲的人就会丧命。吴军还算聪明，立马跟你分了手，你很幸福，我相信吴军的话，案子的事，他啥也不会告诉你，他知道只有这样，你才绝对安全，但我们老板认为，他临死前跟你说了什么。”

难不成这女人就是阿三？方燕心里慌乱，赶紧说道：“你是阿三？我知道你一些事，不过……”她这样编，是想跟那女人讲些条件，不料那女人居然一笑道：“不要交换。你就是知道我什么，也无关紧要，因为死人不会开口说话。但我说过，允许你死得明白。”

那女人承认她叫阿三，也承认伊安公园老虎案，城南公园的大象案，都是他们团伙所为。他们作案缜密，用乙醚弄晕公园所有值班人员后，便拿麻醉枪打倒了老虎和大象，然后运出去杀死，获取高额利润，只不过这些都是警察们急于知道，却还没有弄清的事。至于最近的熊猫案，还有大青山偷猎珍稀动物案，阿三说她没参与，她说可能是阿二单独干的，也可能是受老板指使的。

这些大案曾轰动伊安市，方燕自然零零碎碎听说过一些，现在见阿三对她和盘托出，不禁心里发凉——看来她真的要杀掉自己了！

方燕强装镇定，问道：“阿三，我还想知道，你们老板是谁？阿二又是谁？公安局内部是不是也有你的人？”阿三笑道：“别阿三阿三的叫，你跟吴军一个脾气，好刨根问底！不过可以回答你，我真名叫秦红，只有少数人叫我阿三。我们在公安局是有人，我们老板嘛，我压根没见过，阿二是我直接的头儿，够了吧？”

见方燕沉思不语，阿三猛然低喝一声：“上路。”说着话，她抓起一把药片，硬往方燕嘴里塞去。

方燕打算做最后的挣扎，她紧咬牙关，拼命尖声叫出几个字：“阳台上有人！”

阿三一愣神，正要笑方燕使诈，不想阳台那儿真的倏一下，窜出一个汉子，蒙着脸也不说话，抡一根木棒，直向这边扑来。

阿三大惊，慌忙掏枪时，那木棒已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胳膊上！阿三痛得闷哼一声，也不敢恋战，赶紧一缩头快跑几步，夺门而去，那身手看来确实很不一般。

稍倾，屋里静下来，方燕回过神来，刚要感谢那汉子，谁想，那汉子竟冷冷一笑，慢悠悠往凳子一坐，叱道：“你这个骗子！说说，你是怎么骗吴军的？你负责引开他的注意，然后让警察一枪打死他，你敢说不是？”

执意追查

方燕心里咯噔一下，这汉子是谁呀，声音怎么这么熟？那汉子见她不说话，开始不耐烦起来，提高声音说：“我不会害你，我来你这儿，就是想了解一些情况，我蒙着脸也不是怕你，我是不想招惹阿三这个女人。”接着，那汉子解下蒙脸布，方燕一看，更是大吃一惊，他长得竞跟吴军有点像！

接下来，那汉子自己介绍说，他叫吴兵，是吴军的弟弟，大学刚毕业，正四下找工作时，却突然联系不上哥哥了。尽管在这之前，哥哥曾说过他最近会有事，但由于说得不清楚，吴兵还是很不解，于是便从千里之外奔了过来，可万没想到，竟是这样一种情况，他能见到的，只有哥哥的骨灰！安葬哥哥后，吴军万念俱灰，也没心情找工作了，他不相信哥哥是会犯法的人，他也想为哥哥讨回清白，因为无从下手，便想到了方燕。白天，他见方燕家住二楼，觉得好办，这才等到天黑时，偷偷从阳台上爬了进来。他想先找一些对哥哥有利的证据，不料这当口，方燕突然回来了。他慌忙躲起来，接着阿三就出现了。他听不清阿三跟方燕说了什么，但他隐隐感觉到，阿三是个厉害的主儿，似乎要对方燕下手。他不想招惹阿三，可再一想，不管怎么说，方燕毕竟是哥哥爱过的人，能见死不救吗？正拿不定主意，忽听方燕叫“阳台上有人”，这下隐藏不住了，他便不再犹豫，随手扯过一块布蒙上脸，抄起阳台上的木棒，奔了出来，——那根木棒，原是方燕以前练着玩的！

一路惊心(6)

说到这儿，吴兵忽然眼睛发湿，带着哭腔道：“哥哥对我最好了，爸妈没本事，我上学都是哥哥供的，他不许我来伊安找他，也不怎么去学校看我，但钱从没缺过我的……你要是有良心，就看在我死去的哥哥面上，跟我说实话好不好？我哥哥到底怎么了？谁想害他？”

这个吴兵，方燕早听吴军说过，只是没见过面，也知道吴军经常给他寄钱，她没想到的是，这时候吴兵找上门来，竟还怀疑她！

方燕静下来，生气地说：“你哥跟我分手是假的，你知道吗？我就是……我就是你的嫂子，你还胡想什么呀，快给我解开绳子，手都麻了。”吴兵愣一下，又想了一会儿，这才帮方燕解开绳子。之后，方燕把自己知道的，关于吴军的所有事儿，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兵。

听了这些，吴兵知道错怪了方燕，有点不好意思。方燕哪里跟他计较，劝他先不要把吴军的事告诉爸妈。吴兵说：“哥哥还在蒙冤，现在的事又不光彩，也没法说啊。”听他说出不光彩三个字，方燕心里一阵阵刺痛，她想不通吴军，永远想不通！

说起阿三，方燕认为应该尽快报案，但吴兵不同意，他说：“你还相信他们？我领取哥哥骨灰时，他们全都一口咬定，哥哥是疑犯。也只有李副局长不错，他安慰我半天，还给了我5000块钱，说是叫爸妈先用着。”李副局长到底怎样，方燕还不敢肯定，所以也就没表态。

左思右想，第二天一早，方燕他们还是报了案。接案的是杜强，他听了方燕的讲述后，一皱眉说：“阿三？伊安饭店的经理吗？对，就是她，就叫秦红！马上抓捕！”杜强转身走开时，又看了看方燕说：“你知道的不少，看来，你们需要我们保护，我是说，我可以派人来的。当然，我还要警告你，你们没有查案权，明白吗？”听了这话，吴兵不服气，没有查案权？问问真相也不行吗？他正想跟杜强继续理论，却听方燕道：“我们不去查案，也不要你们保护。”

杜强走后，吴兵说：“嫂……我还是叫你燕姐吧，燕姐，你怎么不让我说啊？”他哪里知道方燕的心思，她是想暗暗查，为了方便起见，自然就不能让他们保护了。吴兵弄明白后，说他在城北租有房子，希望方燕也暂时住过去，毕竟那儿安全些，阿三一伙不知道。

就这样，二人偷偷住到了城北。紧接着，他们去找刘庄，没想到刘庄被开除后，心情不好，竟回二百里外的农村老家散心去了。

求个真相

吴兵悄悄去了几次方燕家，把要紧东西都拿了过来，接着卖掉了方燕那辆车，又胡乱买了一辆旧面包车，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，摆脱阿三那伙人，别看阿三是进去了，但她那一帮同伙，能量也许还很大，不小心真的不行。

这天，方燕和吴兵要找刘庄去了。他们开上面包车，刚走了几十里，不想竟被一辆警车拦住了去路。李副局长从里边下来，问他们是不是去查什么。方燕见隐瞒不住，只好点点头。李副局长硬是把他们逼了回来，直接带到郭局长办公室，说：“老郭，他们这样乱搞不行嘛！先不说有没有查案权，万一有个闪失，后悔也来不及啊！”郭局长沉默一阵，也劝方燕停止活动，但他没有李副局长那样强硬，只劝说了一会儿，便摆摆手让方燕他们走了。

他们不会因此止步。休息了一天，他们又偷偷上了路。这回很顺利，大约走了三个小时，他们就来到了刘庄的老家，见着了刘庄。

刘庄很热情，又是沏茶，又是削水果。但吴兵一直眼睛红红的，因为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家伙，就是杀兄仇人啊。来时，方燕曾不停Ⅱ丁嘱他，在真相弄清楚之前，万万不能鲁莽行事，可是现在他却没能忍住，头一句话就是：“你是怎么杀我哥哥的？就算他有罪，但法院还没判不是？还是多年同事，你不内疚吗？”

一路惊心(7)

方燕比他冷静，一边劝吴兵，一边恳求刘庄说说真相。刘庄呆了一会儿，低下头说：“对不起，是走火真的，我就这一句话。”之后，他说他与吴军感情很深，是铁哥们，见方燕和吴兵都不想听这些，他尴尬了一阵子，支吾道：“方燕，听吴军说你也喜欢刑侦，你想想，你推理一下，我们狙击手是瞄准头部开枪的，不是走火，子弹能打上他的心脏吗？吴兵，你也可以想想。”

听了这话，吴兵猛地激动起来，居然上前一步，狠狠打了刘庄一个耳刮子，吼道：“凶手！杀人凶手！还我哥哥命来！”方燕也有火，所以也不怎么拦他。刘庄挨过之后，咬一下牙，但马上又冷静下来，嘟哝道：“打吧！骂吧！我挨几下没啥！”他这样打不还手，骂不还手，方燕和吴兵折腾了一阵子，觉得筋疲力尽了，这才转身打算回去。

刚出了刘庄家门，不想刘庄竟追了出来，有些不自然地说：“还是吃了饭再走吧。”二人不理他，继续往前走。刘庄又说：“等一下，也许我还能说些什么。”

二人站住，只见刘庄几步跑进里屋，好像在打电话。方燕连忙偷偷凑到窗下，可是听不清，只感觉刘庄一边压抑地哽咽着，一边向谁请示着什么……最后一句话，方燕听清了，刘庄大声对那边说：“是！保证他们绝对安全！”

显然这个电话，是打给公安局的，怎么？他没被开除啊？绝对安全，肯定是说方燕和吴兵的，可他在向谁保证？谁在关心着他们？一连串的疑问，看来只有刘庄能解释了。

待刘庄出来，方燕见他早擦干了眼泪，便笑着问他，还有什么能说的。刘庄想了想，道：“告诉你们也行，那一枪是领导下令叫我开的，其他狙击手都不知道，我只是奉命行事，就这些。”哪个领导？郭局长李副局长还有杜强，都是领导，到底是哪一个，说出来，他们不就找着根了吗？不就可以讨到公道了吗？

可是接下来，刘庄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那领导的名字，他说：“方燕，我不能违犯纪律，我现在只说一句话，刚才领导还指示我，要我全力保证你们的安全，你好好分析一下。”

方燕心想，那领导大概对吴军的死有愧，所以才叫刘庄保护他们的，可是，他们真的很危险吗？

天衣无缝

刘庄说：“不是说了嘛，你们无权查案，你们不听话，当然非常危险了。”又是无权查案！他们这样说，想必各有目的吧，有的可能是真担心我们出事，有的也许就是为了他们自身安全，至于谁红谁黑，方燕却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
但有一点，方燕越来越清楚了，那就是，刘庄大概真的有委屈，他奉命开枪也是可信的，要不他死咬走火，我们也拿他没办法不是？

当天夜里，方燕和吴兵没走，他们就住在刘庄家里。方燕跟刘庄谈了很多话，提起阿三，刘庄口风也不再那么紧，他做了较详细的介绍。

原来这个叫秦红的阿三，本是有一些前途的，最早她在体校当射击教练，技术好人又漂亮，可谁想偏偏不走正道，她总嫌钱来得太慢，几年前，她竟跑到大青山偷猎金丝猴，那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，那能打吗？好在，秦红认罪态度还可以，被判了一年徒刑，也怪，出来后不久，她居然就发达了，开起了伊安饭店。

听了这些，方燕想起阿三跟她说过的，什么老虎案大象案等等，应该说，这些够她喝一壶了。可刘庄却不以为然：“阿三不是好对付的，她那些话完全可以不承认，你有证据吗？就是嘛，吴兵又没听清，我们一定要讲证据。”

方燕想去找证据，刘庄不同意，他的意思是静待公安局结案，理由是现如今，他们三人都没有查案权，还很危险。但最终结果是，他拗不过方燕和吴兵，他还要保护他们二人，只好陪他们再回伊安市，趁阿三被抓这会儿，摸摸她饭店的情况。

一路惊心(8)

当然，这活儿的具体操作，还是吴兵合适，他脸最生，没什么人认识，完全可以用找工作的借口，打进伊安饭店内部。

伊安饭店是伊安市比较高档的饭店，但跑堂的工资并不高，一个月也就千把块钱。那儿的业务主管看了看吴兵的求职简历，相当满意，要他第二天就来上班。

吴兵很高兴，回来便告诉了方燕。方燕嘱咐他，一定要小心，手机不要关，每半天至少发一条短信，报报平安啥的。

头两天还好，尽管没什么头绪，但吴兵也还安全。到第三天头上，万万没想到，阿三竟然出来了。不过，她好像没发现什么，只是把吴兵叫过去，很和蔼地问了一些生活琐事，还说要给吴兵安排个好住处。吴兵见她不疑心自己，忙说不用麻烦，但他留了个心眼，他怕暴露方燕和刘庄，下班时，故意在路上转了一大圈，待确认身后没人跟着，这才快速回来了。

对阿三的出现，方燕和刘庄都很震惊。刘庄连忙出去，找领导问情况。领导的理由很简单，没证据必须放人。

原来在局里，阿三交代说：“吴军死了，我同情方燕去看她，但方燕很激动，非说吴军死在伊安饭店，与我有关！我有什么责任啊？不过我理解她，当然不跟她争吵。我见她自己准备了一瓶安眠药，似乎要寻短见，便去夺了过来，我怕她在我走后再自杀，就拿她自家的绳子把她捆了起来，也是我糊涂，捆她干嘛，喊个熟人不也可以吗？可是好心不得好报，我没想到，她家里还藏着个蒙面男子，突然窜出来，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一棍，我不知怎么回事，当时吓坏了，赶紧跑出来，是，我不想报案，这是小事情，人家又没啥罪，至于麻烦你们警察吗？”

天衣无缝！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，她还成了好人！不光如此，她还想套警察的话，问方燕家里那个男的是谁，当然，审她的警察不会告诉她。

打草惊蛇

从领导那儿回来，刘庄显得很沮丧，为了安全起见，他说啥也不让吴兵干下去了。吴兵见他拦得紧，放出狠话道：“死的不是，哥！我都快有眉目了，伊安饭店有个地下室，里边好像有东西。”这会儿，方燕心情也很复杂，拦吧不是，不拦吧又怕吴兵出事，没办法，她只好一再嘱咐吴兵小心。

果然，当天下午就不对头了，吴兵上班后不久，手机竞关掉了。方燕和刘庄心急如焚，可是又没辙。到了晚上，还不见吴兵的短信，刘庄便赶紧跟领导打电话。方燕隐隐听得到，电话里领导好像很恼火：“糊涂！要是吴兵出什么事，我拿你是问！”说完，啪地挂断了。

随后，刘庄和方燕不敢怠慢，连忙开车来到伊安饭店。那儿，早已有警察进进出出的。不大一会儿，找到了吴兵，还好，他只是被捆了起来，关在一间地下室里。警察封锁了伊安饭店，但好像没找到阿三，他们把相关人员，包括吴兵在内，都带回了局里。

方燕一直很担心，到第二天中午吴兵回来，见他没受到什么伤害，她才松了一口气。原来，昨天下午一上班，阿三就叫吴兵过去，很友好的样子，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。吴兵刚喝几口，忽见阿三拿出他的简历，笑道：“吴兵，吴军，你们到底什么关系？那晚在方燕家的，是你吧？从你走路那样子，我还是看得出来的，你想干什么？”吴兵感觉不妙，正要做些辩解，不想头一沉，居然两腿发软瘫在地上，敢情是阿三在那杯水里放了药！接下来，阿三收了吴兵的手机，翻看了一阵子，便派人把他捆起来，弄到了地下室里。几个小时后，他清醒过来，只听阿三说：“不到万不得已，我不想弄出人命，不过你得说实话，你跟方燕都知道些什么？”吴兵不吭声，阿三正要发火，突然接了个电话，便匆匆走了……到了公安局，吴兵才知道，阿三那一走，其实就是逃跑。

看来，阿三接那个电话，是很有些问题的。可是，谁能通知她呢？刘庄连忙又给领导打电话，询问这事，那边领导说：“怎么？你怀疑我，还是怀疑杜强？当时你打给我的电话，就我们俩知道。”方燕听见这话后，不由一皱眉：说得轻巧，你们不能怀疑，阿三的出逃该怎么解释？难不成是她有事出去，后来瞥见警察来了，才顺势跑掉了呢？

一路惊心(9)

不管怎么说，吴兵的这次调查还是有收获的，警方通过他提供的线索，找到了那个地下室，虽然里头己空无一物，但在墙角处，他们还是发现了一些毛发，经化验确认，那都是野生动物身上的，有大熊猫的，有金丝猴的，也有羚牛的，这就是铁证，说明阿三在大青山的偷猎行为，还在变本加厉地继续着。

方燕恨警察无能，同时也恨自己无能，白读了那么多刑侦书籍……次日晚上，方燕无奈地看看吴兵，说她想回我家转转。说这话时，她其实想到了一句名言，最危险的地方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，她的推理是，也许阿三发现自己长期不在家，会跑到那儿躲避。但她不愿明说，毕竟这个想法有点荒唐。

刘庄怕不安全，忙说：“别啊，有多少时间不能赶白天去呢？”可是跟前几次一样，方燕吴兵不听他的话。

就这样，十点左右，三人一齐来到了方燕家。家里看似没什么变化，但方燕却觉得不对劲，她说：“好像比走时干净了些呀！”说着，她伸手一摸床上的被子，不禁惊道：“有人！还有余温！”几乎与此同时，就听吴兵在洗手间门口叫了一声，刘庄和方燕忙跑过去，只见那里边的地板上半躺着一个人，一个头部中弹身亡的女人！

是阿三！血流了一身，左手紧攥着什么，右手耷拉在地上，旁边有个血字“木”，不，更像是想写什么字，可只写了个偏旁部首“木”，就用尽了力气。方燕和吴兵都惊呆了，刘庄比他们冷静得多，赶紧一边给领导打电话，一边掰开阿三的手，那手里头是一枚警徽！怎么，凶手是警察？同事里有姓名带“木”字旁的吗？

吴兵突然说：“有啊，杜队长的杜，不是个木字旁吗？”刘庄叫他别乱讲，杜队长根本就没时间，听说他下午带人查案去了。但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