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缉毒英模

日期:2024-1-240 次浏览

缉毒英模

林立行一听“麻风病”这三个字后,头好像“轰”地一声炸裂开了

林立行是封槟市公安局的局长,在这座城市里,他破获过好几起不寻常的特大刑事案件。封槟市的百姓都说林立行是个恶煞,能镇得住妖魔鬼怪。这一天,他又接手了一个大案,当他来到审讯室时却发生了意外,案犯在审讯的过程中突然倒地死亡。

案犯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,穿着一身黑色的羊毛衣裙,披着一件质地上乘的黑呢子大衣,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,衬着一张洁白的脸,显得冰清玉洁。当林立行见到这个女人时,这个女人已经死了,鼻孔还残留着血迹。林立行仔细查看了一番,对站在一旁负责办理此案的缉毒队队长胡庆波说:“注意保护好尸体,抓紧时间破案。”

然后,他又瞅了瞅其他几名办案人员,只见他们脸色发青,眼圈都黑黑的,神情也有些沮丧,便问了一句:“熬了几夜了?”

“三天两夜。”一个年纪最轻的队员答了一句。

“坐下吧,抽支烟再说。”他给每人发了一支烟,然后问,“这件案子有什么进展?”

胡庆波说:“这起案子我们已经立案侦查了25天,从腊月十五到正月初十。正月初五,我队抓获了这名案犯秦姗姗的过程中,从她身上查获海洛因520克。在审讯秦姗姗时,秦姗姗突然发病身亡。”

胡庆波看了一眼林立行,又接着说:“在侦查过程中,秦姗姗一直跟我们的内线人周旋,言行甚是诡秘。到现在为止,只知秦姗姗是从睢阳县来的,其他情况都不清楚。”

“睢阳县——”林立行_听到这个地名,那两道浓浓的眉毛便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。

“正月初五这天,秦姗姗突然通知我们的内线:正月初五中午12时整在沿河大道上交货,过时不候。”

胡庆波汇报案情时,所用的日期都是阴历,这是林立行的习惯。林立行的理论是,一年有四季,草生草长花开花落,谁也不能阻挡,犯罪行为和犯案手法也是不断变化,一个季节一个模样。公安局的防范与打击的重点也就应随着季节的变换而不时调整,才能有效地打击犯罪,保护百姓生活的安宁。

“我队得到这个情报,立即出动全队人马,布控于沿河大道上秦珊珊可能出现的几个点上。离交货时间只差10分钟时,内线才得到准确的交货地点:黄河边第七号铜像。

“我带人赶到时,已是中午12点整了。只见一辆黄色面的如飞赶来,在手持一张《封槟晚报》的内线人跟前一个急刹车,车门一开,一只手把内线人揪上了车,飞一般离去,车上那个人就是秦珊珊。好在我们的人都在车内,便立刻追了上去。顺沿河大道追踪了大约一刻钟后,才在沿河大道的一个小型停车场把秦姗姗和内线人一同抓住。”胡庆波顿了顿,又道,“秦姗姗驾驶的这辆黄色面的是昨夜盗来的。”

林立行抽着烟,用心地听着,用心地琢磨着“睢阳县”这三个字,因为他知道,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。

“在抓秦姗姗时,秦姗姗曾疯狂反抗。审讯时,秦姗姗喝了几口水。我们才记了个名字,她头一仰,眼睛一翻,就死了,时间是13点36分。”

胡庆波说完,抬头望向林立行,等着他下结论。

缉毒英模(2)

林立行一口一口地吐着烟,静静地思考了好几分钟,这才点点头:“同志们辛苦。”林立行这轻轻的一句话,就掀掉了刚才还压在一屋子人心头的大石头,“大过年的,你们放下家里的老人、孩子,整天整夜待在这里侦查这起特大毒品案,是有功劳的,也是有苦劳的,作为局长我感谢你们。”

胡庆波的眼圈有些发红,鼻子有些发酸,一屋子的队员们眼圈也有些红了。

“案犯猝死在局里,原因待查。同志们先抓紧时间休息两天。”林立行停顿了一下,扫了一眼屋里的办案人员,目光很温和,“过两天还有你们忙的,到那个偏远的睢阳县出差就够你们受的了。”

说罢这句话,林立行已站了起来,转身走了出去。走过旁边那扇大开着门的审讯室时,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向里面扫了一眼,屋子里空荡荡的,那黑衣女子的尸体己被送到法医那里进行解剖鉴定了。

林立行皱了皱眉,叹了口气:“死在哪儿不成,偏要死在我的审讯室中,我欠下你的?还是我的弟兄们欠下你的了?这下好了,我们都不用过年了,天天围着你转吧……”正想着这恼人的事,突然手机响了,他一听是法医易斌打来的。

只听电话那边的易斌声音有些紧张:“局长,情况不太好。我验完尸体后,不敢多下刀了。这个女人有严重的皮肤病,尸体上有一块块的红斑,很像一只只蝴蝶,鼻腔已呈溃烂状,我担心这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皮肤病。我建议,接触过死者的办案人员暂时不要回家,立即到医院检查一下。”

“喂——局长,是不是请个专家看看?”易斌有些急了,他半天没听到林立行的回话,只得提高了嗓门。

“请省皮肤专科医院的院长姚伟教授来看看,他是这方面的专家。缉毒队这边的事我来安排。”林立行说完,“啪”地一声关掉了手机。

林立行几步折回到缉私大队的缉毒队办公室,胡庆波和那几个办案的队员还绷着脸在那儿抽烟,见林立行又急匆匆地撞了进来,都吃了一惊,不知又出了啥事,早已“刷”地站了起来。

“告诉办案的同志们,谁也不能回家,下午到省皮肤病专科医院体检。”林立行盯着胡庆波严肃地说,“漏掉一个,拿你是问!”

“是!”胡庆波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。

“还有,饭我会派人给你们送来的。”林立行说完这句话,又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后,才慢慢转身离去。

胡庆波和那帮弟兄们一听傻眼了:局长亲自下令,看来问题不轻,麻烦不小。

这天是正月初六,人们正把一个古老而新鲜的大年过得瘾劲十足。这个时辰,老老少少是东家逛、西家游,亲戚朋友你来我往谁也不少了推杯把盏,敲碟子撞碗,醉眼朦胧大喊新年就是好。很遗憾,封槟市公安局有一帮子弟兄过不成这个春节了。

省皮肤病专科医院的教授姚伟,初六这天正和几个老同行在家里打桥牌,突然接到林立行的电话:“姚大哥,过年好,小弟打扰了。”

“立行嘛,你这个鬼东西,光在话筒里喊啥呢喊,过来玩几把怎么样?今天来的几个都是够档次的,你一定能发挥出水平来。”

姚伟和林立行是医学院的同学,关系甚好。所以,林立行没说客套话,就直截了当地说:“大哥,今天不行,我这边遇到一桩麻烦事,非你出马不可。”

缉毒英模(3)

林立行说这话时很是无奈,但很坦诚。

“那好,我马上去。”姚伟猜出此次林立行相请,定与皮肤病有关。

姚伟告别牌友,坐上林立行派来接他的车,一会儿工夫就来到封槟市公安局。

林立行一见姚伟就说:“今天中午抓到了一个女毒贩,审讯时突然猝死。法医尸检时发现死者的皮肤上有大片蝴蝶状的红斑出现,且口、鼻腔已开始溃烂。请你来就是想确定这个猝死的毒贩得的是哪种皮肤病,是否传染?厉害不厉害?”

林立行目光暖暖地看着姚伟:“我的办案人员接触过此人,我很担心,是否先送他们到你的皮肤病专科医院检查一下?不然,让他们把病毒带回家去了或传染给了其他同志,那我这个公安局不瘫痪才怪呢。”

姚伟听完林立行的话后,就给省皮肤病专科医院的值班院长打电话,将公安局来人检查身体一事给他说了,让他指派有经验的医生负责检查,结果一出来就告诉他一声。最后,他对林立行说:“走,去大队的解剖室。”

在姚伟给尸体解剖的过程中,林立行回到办公室,刚休息了一会儿,他的手机又响了,电话是他的妻子打来的。

“哦,是蓉捐。”林立行不加思索地跟了一句,“找我有事吗?”话一出口,他就觉出有些不对,忙加了一句,“蓉捐,在家做啥呢?”

“等死呀,你来不来给我收尸?”

林立行听出马蓉捐的脾气又要发作了,忙压住心中已窜起的火气,赔笑道:“蓉捐,我确实想马上回去陪你。可我走不脱,我正在开会,一个大案子的会。”

“又出大案子了?”

“人命案,不得了的命案。”

“唉,那我就不再打扰了。老林,对不住,我一个人闷得慌,就想找你发作几句。你忙吧,别忘了吃饭啊。”

“好,好,你自己也吃好啊。”挂了妻子的电话,一股股暖意从林立行心底升起。蓉捐还是他的蓉捐,只是毛病多了一些。一听他这有大案,又小狗一样躲开了,乖着呢。

突然,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,林立行一看是姚伟,忙问:“姚大哥,怎么样?”

“不怎么样啊。”姚伟的口气里竟透着几丝悲凉,“很可能是麻风病,而且是最严重的瘤型麻风。这种病你是知道的,传染性很强,最后的结论待我回到医院化验后再告诉你,估计在一个小时之后。”

林立行一听“麻风病”这三个字后,头好像“轰”地一声炸裂开了,好半天才喘过一口气来。

“对了,告诉你一声,等会儿我派几个人来,把这个人待过的地方消个毒。”姚伟说完这句话后,道了一声“再见”即挂断了电话。

林立行握着那只手机,觉得十分沉重,竟有些拿不住的感觉,他缓慢地把手机合上放进了口袋。随即,他把自己沉重的身体整个儿放进了那张宽大的真皮转椅里面,眼睛已微微眯起,不一会儿,便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。突然,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,赫赫有名的医学专家林青山。

父亲走到他面前,慈祥地说:“孩子,别怕,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

林立行全身心让一种战斗的欲望和激情所激荡,他心生无限的感激,立起身来,想抓过父亲的手,却忽地抓了个空。

缉毒英模(4)

林立行蓦然惊醒,脸颊上落下两行清泪。

想起父亲,林立行心里难过极了。父亲林青山离开他的时候,是当时的省人民医院皮肤科的主任,有名的皮肤科权威。突然有一天他被打成右派,随即被停掉了工作,剥夺了救治病人的权力,不让回家,变相地软禁在了医院,名日洗脑子学习。想不通的父亲最后终于跳楼自杀。

就在他还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,手机却“嘟——嘟——”地呜叫起来。

“立行吗?我是姚伟啊。”手机中传出姚伟略有些紧张的话音,“化验结果出来了,是瘤型麻风。不过,是瘤型早期,不会致命的。”姚伟肯定地说,“案犯猝死一定还有其他原因,你的法医解剖后一定能查到。”

“对了,”姚伟突然想起了什么,“你的那些弟兄都进了隔离间,让我给隔离起来了,你不会有意见吧?”

“那我只好请你多关照了。”

刚说完,法医易斌就来到了办公室。

“局长,死因已经查明。”易斌说。

“好!快说说。”

“局长,案犯死于心脏病突发,即案犯是风湿性心脏病突然发作而死。同时,还查到案犯患有严重的皮肤病,血样有毒性反应,吸毒史在两年左右。”

“好!”林立行高兴地说,“这么快就查清了死因,对我们太有用了。辛苦你们了,天已经很晚了,快回去休息吧,有新情况及时汇报。”

易斌走后,他就给马蓉捐打电话,告诉她一声,他今晚又回不去了。

电话通了,却没有人接,半晌之后才从话筒中传出“喂——”的声音,是马蓉捐,显然不高兴了。

“对不起,蓉捐。刚才有位同志来汇报工作,没及时给你打电话。”林立行赶忙解释,他怕惹起马蓉捐的怒气,那就麻烦了。

“是吗?有位同志就好,要是有位小姐就更合你的胃口了。”马蓉捐不冷不热地说。

“嘿……嘿……都是案子上的事。”林立行马上换了一话题,“还没睡?”

“想你——”马蓉捐的话语掩饰不住自己的哀怨与凄凉。

“快睡吧,蓉捐。”林立行的心让什么给刺了一下,声音柔和了许多,“忙过这阵子,我天天晚上陪你。”

“哼,天天晚上……”话筒中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后,传来一声长叹,“再见,晚安——”

林立行让这声长叹拖得一上一下的,举着那个嘀嘀响着的话筒,好半天才放到电话机上。

“也难为你了,蓉捐。”林立行又燃起一支烟,深深地吸了一口,伴着一声叹息长长地吐出了。然后,他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转椅上,很快地睡着了。

易斌的目光在“两年后可能复发”几个字上停留了半天后,才移至老医生那张瘦削的脸上:“老先生算得可真准啊。”

第二天是正月初八,早上8点整,在市局办公室召开了案情分析会。首先是易斌向大家介绍了尸检情况,随后,林立行说:“情况就这么个情况,解决起来要费些事。人死在了公安局,带着传染性很强的麻风病,现在只希望缉毒队的办案人员没有被传染。”林立行缓缓地扫过每张用心听他说话的队员们的脸,“人死在了咱们这儿,骚气不惹也惹下了。上面的交代好应付,用那些报告什么的就能堵住,难应付的是那个死者的家属。”

缉毒英模(5)

林立行瞅着他们说:“谁知道睢阳县的情况?”

众人面面相觑,只有易斌眼里闪出光来:“那是个偏远的小县城,交通不便,地方病是麻风病。那里森林资源丰富,黄金、虫草、鸦片膏是这里生产的三件宝,当然,这是过去的说法。这几年,贩毒之风在那里死灰复燃,走私的毒品大多是海洛因。”

“这就是我们马上就要打交道的睢阳人。”林立行的声音提高了些许,“据情况反映,这些睢阳人民风强悍,自古以来就争强好斗,这几年因贩毒和其他犯罪行为被我们的周边县、市和外省、市打击处理了不少,其中被砍了头的也有。他们对公安机关一直很仇恨。”林立行扫了一眼会场,“这也没啥,怕就不是我们公安人员了,只是把情况弄清楚后,才好对付它。不过,睢阳县的路途较远,条件艰苦,我们在思想上要有所准备。”随后,林立行又把目光转向缉私大队大队长黄德权:“老黄,胡庆波他们还在医院里没出来,你要做好到睢阳出差的准备。”

黄德权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
开完碰头会后,林立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,就接到市政法委张长顺书记打来的电话,张长顺问:“一个人犯死在了市公安局,有这事么?”

“有。一个贩毒的,心脏病突发,死在了审讯室。从这家伙身上搜出了520克海洛因,是条大鱼。”林立行说那“520”克海洛因时故意咬得又重又狠。

“是这样——”张长顺似乎松了一口气,“那——原因再查细一些。现在的事你是知道的,有的人盯的就是这里。”张长顺不无担心地提醒道。

林立行和张长顺平日里说话就很投机,遇事时互相关照。这天早上张长顺的电话,让林立行很有些感激,他诚恳地说:“张书记,感谢你……”

“感谢啥,把你的事做得像个样子,不要让人家揪住把柄不放。”张长顺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后,道了声,“保重……”

和张长顺通罢电话,桌子上的电话铃又响了,林立行拿起话筒,只听得对方说:“立行,我是姚伟。告诉你,其他的人马上就回来了,就那个最年轻的小伙子,叫殷……殷明的可能还要住一阵子。”

“不会有大的事吧?”林立行希望的是那帮弟兄们都平安无事,听到姚伟的话后又追问了一句。

“有些问题。”姚伟知道林立行是个爱兵的人,心底有些叹息,“我也希望他没事,但事实证明是另外一回事,你我也就只能面对事实了。”

林立行听到姚伟同情和无奈的声音后,不无沮丧地对姚伟说了声:“请大哥多操个心,殷明还是个刚分来不久的大学生。”

“放心吧,立行。”姚伟很能理解此时林立行的心情,“就当是我自己的人。”

“谢谢了,大哥。”林立行说这话时心情沉重而难过,话筒那头的姚伟明显地感觉到了。

胡庆波刚从医院回来,就急急忙忙来找林立行。他听到黄德权大队长说要马上派人到睢阳县出差,他有些急,怕把这事派到别人头上。

林立行一见胡庆波,很高兴,忙问:“都回来啦?”

缉毒英模(6)

“没有。”胡庆波一听林立行问这个,垂头丧气地回答了一句,“殷明,殷明还在医院里。姚院长说,住两天医院就可以出来了。”

“嗯——”林立行应了一声,“那就好。”他不想跟这个马上就要出征险恶之地的虎将谈那个疾病的可怕。

“这两天又没回家吧?”林立行关心地问了一句。

“没有——”一提到回家,胡庆波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。一想到家,胡庆波就不觉狼狈起来,他的家庭生活不好,甚至可以说是很糟,说不定哪天就玩完了。

“抽个空回家一趟。”林立行轻叹了一口气,“工作再忙,家还是得要的……”

林立行望着不吭声的胡庆波,心底涌出一股悲凉,我们这些警察不知是咋了,像是人见人厌的,拼死拼活地卖命干,结局是家散了,妻没了。

“小胡,过年还没喝酒吧。”

一提到酒,胡庆波眼里立时放出光来:“不瞒局长,过年到现在,我还没喝过一场土酿的酒,外地的酒怎么喝怎么不爽口。

“好,今天就在我这儿喝!”

“那我就不客气了!”

初十上午,城区几个分局的局长相约来到林立行家中,又是一顿狂轰滥炸,喝得天翻地覆。

林立行记挂着下午为远行睢阳的弟兄们饯行,没敢多喝。

下午5点,林立行准时赶到市公安局对外营业的黄河酒家,一间雅致宽大的包间里,副局长李路、缉私大队大队长黄德权,刑侦大队大队长苏定岗,后勤处处长张自行、缉毒队队长胡庆波、法医易斌及四个出差办案的缉毒队队员准时到齐。

酒宴开始,林立行端起酒杯,说:“来,同志们,先干一杯,祝大家新年快乐,工作顺利,身体健康,早日结案。”说完,仰头率先干了一杯,“干,同志们,为我们警察干杯——”

林立行那虎虎有生气的声音,热烈的眼神,真诚的话语,一饮而尽的豪爽,瞬间感染了所有在场的人。大家纷纷举杯,个个仰头把酒灌进了肚子里。

林立行见大家喝干之后,把自己手中斟满酒的杯子举了起来,微笑着对易斌说:“易斌,我单敬你一杯。”吓得毫无准备的易斌“腾”地跳了起来,连忙双手接过酒杯,他听到林立行在说,“这几个人的健康方面的事全靠你了。”

易斌有些受宠若惊,结结巴巴地说:“局……局长……我就是自己完了,也要让弟兄们安全回来。”

易斌说这话时,差点落下泪来。

林立行见易斌那副模样,不觉动了情感:“易斌,我要的是你们全部都给我回来,平安地回来。”

“谢谢局长。”很少喝酒的易斌这下真的感动了,眼中含着泪,一仰脖子一杯酒全灌了进去。

酒桌上气氛早已热闹开来,充满喜庆之气。林立行要的就是这个气氛,这是壮行酒,就应该喝得高高兴兴,吃得热热闹闹。

走出酒店大门时,胡庆波故意拖后了几步,等着林立行的问话。这是林立行每次出差的习惯,左右问个放心,在刑侦队时就是这样。

果然,和其他人握别后,林立行便朝胡庆波走了过来:“准备得怎么样了?”

缉毒英模(7)

“差不多了。”

“今晚没喝好吧?”

“留着点,回来喝。”

林立行点点头,手一把拍在了胡庆波的肩上:“留着的好,回来后我给你补上。”

正月十四这一天,胡庆波一行已赶到了睢阳县,稍做休整,就开始行动起来。

胡庆波他们一反常态,没去和当地的睢阳县公安局取得联系,而是去了医院,睢阳县的医院。这是易斌的主意。

易斌的理由是,先抓需要的证据,那个女毒贩的心脏病如此之重,说不定在这个县医院治疗过。

两人来到医院的内科门诊室,见一位老医生正在看书,易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介绍信,用当地的土语自我介绍说:“我是省人民医院心血管科的易斌,这是我的介绍信,请老先生过目。”

这位老医生慢慢地扫视了一眼来人,见是两位目光坦诚的年轻人,神色顿时温和了下来:“噢——同行,是周行。请坐,请坐。”

胡庆波和易斌落座后,就听老医生微笑着说:“不知二位来此苦寒之地,有何贵干。这里可是真正的蛮荒之地,人人闻之色变。”

易斌憨憨地咧嘴一笑:“正如老先生说的,我们是同行,您老先生都在这儿坐得如此稳当,我们又有什么可惧的呢?”

“哈哈……”易斌这几句含着敬意的话说得老先生感觉舒服极了,他把头向后一仰,发出爽朗的笑声,“说得好,这么说二位来此地一定是为着一个‘医’而来的了?”

“正如老先生所言。”易斌接住语头,“年前我收治了一个病倒在旅店的病人,现在已病得很重。这位病人是个年轻的女人,叫秦姗姗,一些病症不十分明了,只知道她是睢阳县人。医院出于人道,让我俩出差到这里查查她以前的病史,兴许会找到病人的康复之道。”

易斌如此这般地把那个死去的女毒贩的模样讲叙了一番。

老医生眯上眼睛,一边用力地想,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厚墩墩的草纸装就的记事簿,认真地翻着,嘴里还念叨着:“叫秦……秦……”

“秦姗姗——”在一边发急了的胡庆波提醒了一句。

老医生的手在一张一张纸上翻动,一行一行往下移,最后终于找到了:“一个很漂亮的女娃子,那年才19岁,风湿病,很重。”

老医生说着递过本子,易斌两人果然在那厚厚的本子里,看到了这样的记录。

秦姗姗,女,19岁,睢阳县古林乡大兴坝村人,风湿病,痊愈。两年后可能复发。

易斌的目光在“两年后可能复发”几个字上停留了半天后,才移至老医生那张瘦削的脸上:“老先生算得可真准啊。”

老先生似回忆似思索地自言自语:“一个很可爱的女子,该到发病的时候了。”旋即盯住易斌,“这次她病的一定不轻吧?”

易斌被老医生这一问,心下一激灵:“正如老先生所说,确实病得不轻。”易斌望着老医生,神情恳切地说,“老先生既能预见,想来定有高招,不知老先生能否赐教一二?”

老先生沉吟半晌,猛然间正色道:“既然你们二位能为了一个病人,不辞辛苦赶到这蛮荒之地,我那一点雕虫小技又何足挂齿。”

缉毒英模(8)

老医生说罢,即从立着的一个药柜中拿出一瓷罐药丸,递给易斌:“把这拿去,给那个姑娘服了,如果再不见效,老朽就无能为力了。”

老医生的慷慨,倒难住了易斌,但这戏还不能不往下演,他接过药罐,动情地眨了眨他那细眯着的眼睛:“老先生,多谢了。”说着掏出两百元钱来,递给老医生,“如要推辞,这药我也就不敢强要了。”

老医生见易斌诚心要给,倒也爽快,双手接过:“如不见效的话,请来个信,我定会如数奉还。”

“这就已经很感谢老先生的厚意了。”

老医生把服用此药的方法,给两人做了详细的说明,才和二人握手道别。

两人走出门,胡庆波问:“这药真有用?”

“嗯……应该有用,我们先拿着它吧!”

两人很快赶回他们租住的客店,有人问易斌为啥捧着一个药罐回来,易斌忙解释:“我给自己买下的,腿不好。”

饭后,六个人坐在那个简陋的客舍中,商议了半天,决定先和睢阳县公安局取得联系,目的是争取当地警方的配合。

胡庆波、易斌带着他的四个人进了冷清清的县公安局,找到了一个副局长,胡庆波拿出介绍信交给了那个长得黝黑粗壮的副局长。他一看介绍信,便咧开大嘴爽朗地笑了:“一家人,一家人。我叫伍天虎,有事只管说,我们一定尽力相助。”

胡庆波恭敬地递过去一支烟,伍天虎挥动手中一支粗粗的烟卷:“这个来劲。”

胡庆波看了一眼易斌,把案情简略地说了一遍,只是把女毒贩的死说成重病了,他是凭着他多年警察生涯的警觉打下这个结扣的,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迫使他不能不多出个心眼。

“就是通知她家一声。”伍天虎笑哈哈地说,“让刑侦队派两个弟兄跟你们跑一趟就是了。”

“这是其一。”胡庆波没有理会伍天虎的笑声,“其二是不知你们有没有掌握和此人相关的贩毒情况,以及她家人的情况。”

“这得问一下老邱。”伍天虎说着站起身来,扯开嗓子喊了声,“老邱,过来一下!”

一个黑脸大汉从另一间房中闪了出来:“啥子事?”

“来——这是刑侦队队长邱少明。”伍天虎指着那个黑脸大汉介绍着,又指了一下胡庆波和易斌二人,“这是省城来的同行。老邱,不知你那里搞过大兴坝的贩毒案没有?”

“有——”邱少明不加思索地回复道,“就是没啥带劲的。”

“秦姗姗接触过没有?”胡庆波盯着邱少明吐出这三个字。

“秦姗姗听说过,可没贩毒。听说走私黄金着呢,可我们一直没抓住证据,故没轻易下手。倒是她有个弟弟叫秦文义,我们抓过,又放了,因为身上就搜出了一点儿毒品,没关几天。”邱少明又补了一句,“不过,这个秦文义后来又跑到南边去贩毒品,让南边的警察逮住后,给.崩了。”

“大兴坝村贩毒的人多不多?”

“这话怎么说呢?反正抓过的人有些。”

“那里吸毒的情况怎么样?”

缉毒英模(9)

“差不多家家都有吧。”邱少明眼里流露出无奈,“种烟的年成长了,可以说从来就没断过,怕也有上百年的光景了吧。”

“这大兴坝现在有多少人家?”

“就几十户,几百号人吧。”邱少明说着,“都是亲戚套亲戚的,像个大家族似的。”

坐在旁边的伍天虎插了一句:“那个地方的男人本来就少,又生性喜欢在外头胡跑,抓的抓,死的死,留在那里的多是娃娃、婆娘了,照这样下去,这个大兴坝也快完了。”一缕忧伤掠过那张黝黑的脸,“还有那个该死的麻风病,至今还在横行——”

当晚,在这座也就几排排平房的县城,胡庆波他们找到了一家在当地算是最好的饭馆中请伍天虎、邱少明几个睢阳县公安局的头面人物喝顿酒,联络一下感情。

伍天虎黑着脸:“说起来不好听,这顿酒本来该我们请,可我们这几个月都没发工资了,连老婆、娃娃的肚皮都成了问题,哪还敢去想酒。不瞒你说,我已经几个月没喝酒了。”

听到伍天虎这一席话后,大家心中无不黯然。

一阵沉默之后,胡庆波刷地站了起来:“伍局长,我敬你们一杯。就为你们三个月没发工资,还能坚持工作,你们是真正的警察,真正的汉子。”

易斌和那四个缉私队员齐刷刷地站了起来:“我们封槟警察向你们睢阳警察致敬。”

睢阳的警察感动了,纷纷起立举杯,大家一饮而尽。

胡庆波回头看时,见那片森林中闪动着幽幽冷光,心中不觉懔懔然:“狼群——”

第二天一大早,胡庆波他们刚刚收拾停当,五架马拉的雪橇就停在了旅店门口。从马上翻身下来的五个高大的汉子,身穿警用棉大衣,是邱少明和他的四个刑侦队员。他们将一同驾着这些马拉的雪橇出征那个险恶的大兴坝。

胡庆波留下一人留守饭店,看守留下的设备,负责大兴坝、睢阳县和省城之间的联络外,其余的五人一人跳上一架雪橇,如飞而去。

第一次乘坐雪橇的这五个城里人,是既好奇、惊喜又担心不已。那雪橇蹦跳起来,绝不亚于越野吉普在三级乡道上高速行驶。在开阔地时,又如高级轿车在国道上飞奔,只是那扑面劲吹的寒风,冻得他们一个劲地把头往怀里缩。

雪橇一会儿奔走在山谷,一会儿奔驰在旷野,没个尽头似的,只有那茫茫雪野,伸向天际。

中午时分,在一个避风的山谷里,马队稍做休息后,又继续赶路。

雪橇又一辆接一辆上路了,再没停留,直奔到薄暮时分,他们来到了一个生长着巨木的山岭。

“就在这儿扎营。”邱少明勒住马匹,挥了一下手,雪橇队停了下来,“快扎帐篷,马上要变天了。”

三座帐篷不大的工夫就在树林中搭了起来,一个大的给马住,两个小的给人住。还没等他们收拾停当,狂啸着的山风夹着大雪就涌来了,他们忙躲进帐篷,嚼起了牛肉干和炒面,就着雪团一口一口艰难地吃着。

两个小时后风停了下来,只是还下着雪。

邱少明和胡庆波商议后,决定开始行动。

五个警察留守帐篷,看管马匹,等着接应他们和做好撤离的准备。

邱少明、胡庆波、易斌和两个县上的大高个警察,走出已积下厚厚一层雪的帐篷,见不远处的小坡上蹲着一只往这瞅着的动物。

缉毒英模(10)

“狗——”易斌惊奇地喊了一声。

“是狼,这里常有狼群活动。”邱少明纠正道。

“走——”邱少明一挥手,五个人踏着积雪向一个山岗爬去,当他们爬上山岗时,往下一望,山脚下那个大坪子里透出团团灯光。

“那里就是大兴坝。”邱少明抬了一下下巴。说着从背上卸下一个包裹,拉开成了一顶帐篷,找了个有树的地方,和他的两个刑侦队员认真地捆扎起来。

胡庆波发现这个帐篷比较特殊,前后左右都有小门。

邱少明又从包裹里取出几条长长的干肉,挂在帐篷里。胡庆波他们虽有些不解,但也不好细问。

收拾停当,他们即让大家把挂着羊毛里子的棉大衣反穿起来,白色的羊毛和大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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